阮宁儿决定对柳家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柳问一直以谨慎低调示人,又自诩公正不徇私情,那就将他这种道貌岸然的形象打碎,就是砸开一道口子也好。
当他的公正私有瑕疵的时候,他的立场就会受到质疑,过往他所经手的案子中就有能翻的案子,也会有更多想翻案的人。
不用自己将他彻底打败,他就会被其他人撕碎。
女婿桑沛已经进了御史台狱,与严家车马铺子少的那五千两几乎不可能追回,否则真正吃苦受罪的就是自家的女儿。
柳简嫁入桑家将近七年,只生得一个女儿,公婆回乡之前她没少受磋磨。桑沛对女色不上心,成日里就知道收集些古玩玉器,周转不开的时候还会用柳简的嫁妆填补窟窿。
昨日管事说是姑爷拿走那五千两的时候,张氏根本没有任何怀疑,这就是自己姑爷能做出来的事情。可是今天这个收受钱财轻拿少判,与人行方便的事情,张氏是万万不能信的,桑沛再糊涂也没有这个胆子。
大理寺大小官员,不能持身以正,还违反法度,相当于罪加一等。
张氏严令上下不得议论姑爷的事情,严家因做的这买卖多少有些忌讳也就没声张,只要讨回银子即可。
众人只知道刑部左侍郎柳大人的女婿,大理寺寺丞桑沛因收受贿赂已被御史台收押。还与太仆寺严家有些关系,就有不少人捕风捉影的夸大其词,说桑沛收了太仆寺卿严家五千两银子,将严家的姻亲偷偷放了之类的云云。
虽太仆寺卿严家放话出来,说是稽之谈,可没人在乎,反而越传越邪乎。
三日后大朝会上,早就知晓原委的昭成帝也是严词申斥了桑沛几句。
桑沛没胆子收受贿赂,所用钱财是暗中昧下的岳父家的,但是与人行方便确有其事,所以昭成帝并没有下令立即开释桑沛,而是准备多关些日子,让桑沛长个教训。
大理寺右少卿,甚少掺和朝堂纷争的肃兴郡王周寒都来替桑沛说话,可见桑沛也非一是处。
在昭成帝申斥完桑沛,告诫了柳问后,又有御史出班上奏,弹劾刑部左侍郎柳问徇私判罚,冤杀人命,罔顾法度,奏请陛下革职查办。
柳问一惊,忙行跪拜大礼,口称冤枉,请陛下明鉴。
听完,昭成帝沉默半晌。
太子周宗见此,向着御史问了几句是否有实证,待回禀已有实证,且“前将作监朱平遗孀、兰州马氏、青州李氏族人都已至商都”就不在多言,转由昭成帝发话。
御史每说一家,柳问的脸色就稍变一分。这几家案子的判罚明眼看去都是在法理之内,细究下去却有可推敲的地方。
柳问心中疑窦丛生,究竟是谁能将这几件案子翻出来,还能研究的如此透彻。
昭成帝哑着嗓子,“呵呵,朕的三法司自己打起来了。”
“着刑部尚书费扬,御史中丞宋允道,大理寺卿卫鹿三司会审,朕要看看是朕的刑部侍郎有罪,还是朕的三法司能。刑部左侍郎柳问暂且收押大理寺等待听审。”
“臣遵旨。”在御史弹劾之后,柳问就仔细回想了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确定有一只形的手在推动,只是不知道是哪位的手笔。自己这些年的判罚是否罔顾法度,冤杀人命,柳问非常清楚,也不喊冤陈情,想着先去大理寺看着后续如何发展,没准还能揪出幕后之人。
另外被点到的三位各部主官立即出班领旨,等战回原位的时候,几位互相之间打着眉眼官司,又神色古怪的扫过跪在当场的柳问。
昭成帝说完,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太子,“令,肃兴郡王周寒监审,所有案件卷宗呈送太子批阅。”
“臣遵旨。”肃兴郡王躬身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