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位置就这样对调了,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殷郊。”
“殷郊?”墨发绿瞳的女子似乎很是不解,又接着问:“那你父亲是谁?”
提起父亲,殷郊挺起胸来,下巴一抬,骄傲地说:“我父亲是大商最勇猛的将军,商朝二皇子‘殷寿’!”
“殷寿。”祝鸾默默重复了一遍,心想:帝乙去了,殷启才能上位;殷启去了,殷寿才能上位。子弑父,弟杀兄,母亲想改变的是这样的命运吗?
殷郊看她暗自出神,手肘狠狠给了姬发一下,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这女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还记得我们去爬的那棵树吗?”姬发也压低声音回他。
“记得,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殷郊怀疑地看了一眼姬发。
“她就住在那棵树上。”
殷郊回忆起自己撺掇着伙伴去爬树的始末——宫殿群里花草树木都有定数,唯独生了这么一棵树格外奇特,打小时候他就想一探究竟。只是但凡他有一点这样的苗头,母亲就会警告他决不能靠近那里,那里囚禁着非人力能抵挡的怪物。身边随时随地都有人簇拥着,他也没有办法一睹真容。直到后来质子来朝,他的身边换成了一群气血方刚的少年,才终于寻到机会。
夜里视线确实不好,但也能看得出眼前之人的貌美,这“怪物”一说又是怎么回事?
祝鸾看着两个人自以为低声的交流,食指圈住一绺头发,缠了几圈又松开,又好笑,又突然觉得没意思。到处都有殷氏一族的人,看见了就让人有些心烦。
“姬发,我困了,可就先回去了。”她懒洋洋地通知一声,便转身想走。
“等等。”两个人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姬发与殷郊四目相对,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平日里的默契在这个时刻丝毫不见踪影。
还是殷郊抢先一步继续说:“我知道姑娘恐非凡人,不知怎么和我这兄弟扯上了关系,若有冒昧之处,还请恕罪。”
“此处最冒昧的,可不就是你?”不说也罢,一说起来祝鸾就有些心头起火,“还说我不是凡人,长得不寻常一点怎么了?你说来听听,不是凡人,我是什么?”她本来还想说吃你家米面了吗,转念一想,还真靠着他们一家吃食,硬生生换了句话。
“这,这传言里都说,树上囚禁着一只身覆羽毛的怪物。”
“哪来的传言?”
“本来也只是些许流言,只是几年前有人真地见到了啼血的羽怪,这才传开来的。”
啼血的羽怪。
祝鸾回想母亲日复一日守卫这大商的气运,祝鸾氏一族代代相传的使命,忽觉讽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护国玄鸟成了羽怪,参天树成了禁地,楼阁上了锁链?
天理仍昭昭,人心最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