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林成一路上不停地跑着,粗重的呼吸声,成了唯一的声音,即使街上再多的喧闹,他的耳朵也听不到了。
那两个老哥所说的,葛家公子策马踏死小姑娘的胡同,就在眼前了。可不知怎么的,林成的脚步却逐渐的慢了下来。他有些怕了,怕看到的是吖吖,怕她真的死了!
这个让他在这异乡里,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唯一对他好的人!如果,真的就这么死了,那自己可该怎么办呢?
“但是,如果不是呢?不是吖吖呢?我要去看个清楚!对,对!也许不是她呢?”
下定决心的林成,最后还是来到了那个胡同。
入眼的,是一个女孩就这样趴在地上,鲜血洇湿了她身下土地。一身浅灰色的麻衣,和吖吖身上的一模一样。那是林成给她买的。在这入秋的天气里,吖吖她还穿着破烂的单衣,让人心疼。于是林成冒着漏财的风险,用一点搓下来的金子,买来的这件衣服。
林成慢慢的走近了女孩的尸体,缓缓地蹲下身子。他的手因为紧张和害怕,而微微颤抖着,将女孩的身体翻了过来。
在数灯火照耀下的黑石城夜晚,依然能够亮如白昼。可是,可是偏偏在这个胡同里,却有这样一大片的阴影,让人看不清楚。
林成看不清,他看不清!他怪这万家灯火太亮!因此,看不清楚这黑暗胡同里,女孩的脸。他不肯相信,也不愿相信,这女孩的脸怎么会,怎么会看上去,这么的像吖吖!
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这居然,真的是吖吖。苍白的脸色,凌乱的头发,和塌陷的胸口......
林成抱着吖吖,坐在了胡同的边上。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一直坐到了清晨。温暖的阳光,缓缓照射进了他的眼睛,但那里却没有任何的神采。慢慢的,林成好似回过了神儿,抬头看了看天,是万里的晴空啊。
“苍天,你真的是情啊!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当街被人策马踏死,可你居然,没有一丝的阴云,何其情啊!”
明明是人们都喜爱的晴朗天气,可此刻在林成的心里,只有对它的怨恨。他抱着吖吖的尸体,摇摇晃晃的行走在街上。而身侧的行人,也都没有多少人会关注他们。这样的一座喧闹的城市,这样一座昼夜都如沸腾油锅一样繁华的城市,里面的人们却都是冷漠的。
林成他就这样走回了家,一个和吖吖只有一天的家,一间不过是他租来的房子。将吖吖轻轻地放到床上后,林成也坐在了床边上。环顾着四周,他第一次仔细的上下打量着这间房子。灰白的墙壁,青色的石砖,简单的木质家具,没有一处不是透露着冰冷。
不知何时,林成紧抿着的双唇,也逐渐的有些发紫了。他的双眼格外的红肿,似乎流过一夜的泪。
一瞬间,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似的,不住的点头。摇头晃脑的,像个疯子一样的喃喃自语着什么。而后风一样的跑出了院子。再回来时,他牵着一辆马车,带着一口小小的棺材。
林成回到房里将一切都收拾好了,再慢慢的将吖吖装进了棺材。锁上了门,赶着马车向着城外走去。林成想明白了,这个看似美好而繁华的黑石城哪里有什么安全!这里不过是权贵们享乐的圣地。也是打着庇佑的旗号,榨干那些逃难之人银钱的可怕怪兽。那葛家之人策马杀人后,根本不见有任何官府的人来查看。街上之人,也不见有人对衣着朴素的林成二人,有过任何关怀。
“这里不是家,这里是个可怕的异乡。吖吖,就让我带你回家吧。”
林成的心里做好了决定,既然自己是通过那鬼雾才穿越到这里的,那就再从鬼雾中穿一遍。如果没能回去,就将吖吖埋葬在那鬼雾山中吧,算是带她回家了。
出了黑石城这巨大恢弘的城门,马车向着鬼雾山的方向驶去。一路上满是遮蔽天空的飞舞黄沙,脚边也只能看到稀疏干枯的植物。偶尔能够看见的几户村民房子,不过是几片木头简单搭在一起的样子。遮不住雨水,耐不住狂风,挡不住寒冷,只是一处苟活之地。而这些村民,他们个个都似食不果腹一般的干瘦,舔着干燥破裂的嘴唇,紧紧裹着身上的麻布单衣。似乎这件衣服,就是他们全部的家当一样,紧紧地攥着。
林成走在这段路上,感到很凄凉,很同情这些被黑石城抛弃的苦难人。可林成也时刻不防备着他们。如此的贫穷,固然可怜。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难保他们不会来抢夺自己的东西。
然而,事实是,这样的事情居然没有发生。那些村民看到林成拉着一口棺材,也都不愿搭话,远远地望着,避讳着。
林成望着这般景象,在颠簸摇晃的马车上感慨万千。那黑石城外表平平奇,可城中的贵人们日日夜夜的纸醉金迷,莺歌燕舞。鬼雾山看似雾气缭绕不见天日,可山中树木竟然生机盎然郁郁葱葱。为何?为何这两地之间会有这样的不毛之地!像这样如此开阔的平原,却不能耕种放牧,为人们休养生息。反而,竟是如此的贫瘠,如此的荒凉!当真是天道不公啊!
几日后,林成终于来到了鬼雾山下的城,它居然叫做盘龙城,好大的口气啊。林成只知道,山的那头有一群见财起意的恶人,可不见有什么真龙盘亘。
这座城非常大,人口众多,也大多都是穷人。人们身上的衣着单一朴素,风貌淳朴老实。有的人见了林成如此年轻,还带着一口棺材,也会上来搭话。不过林成一直防备着,不敢多说什么,只顾着埋头走着,向着鬼雾山走着。
路上,林成他遇到了一处拥堵之处。人们高兴地哄抢着什么,嘴上高呼“善人,大善人,女菩萨!”。林成看向人头攒动的尽头,那似乎有一群人,正在施舍着稀粥和过冬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