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场里,我一直在和导购讨价还价,引得路过的客人驻足围观窃窃私语,虽然经济条件不宽裕,但我自认不是个小气的人,可也实在想不通护肤品这种东西是怎么定价的?不过是一小点不明成分的液体放在过度包装的盒子里,怎么能贵得那么离谱,难道说潘帕斯岛这个地方虽然用的是世界通用货币,但其实和其他地方存在隐形的汇率吗?我开始后悔不该把罗的钱都打发给酒保,起码应该昧下来一点解燃眉之急。
磨破了嘴皮子,我才总算把价格砍到了自认为合理的范围,再透支了一部分信用卡的额度,我那可怜兮兮的银行户头也只剩个零头了,临走前抓了前台的一大把清口糖,算是对我的钱包受到伤害的轻微弥补。
走出商场,马路对面是家药店,我纠结了好半天,还是进去买了棉签和碘酒。刚才给罗包扎的时候,伤口看着还是挺严重的,希望我回去的时候他没有流血而死。
回酒店的路上我仔细地核对小票,在心里打着草稿准备回去找罗蕾莱讨债,没留意周围的环境,也或许就像罗说的那样,我的警惕心远不如从前,直到一盆冷水精准地朝我兜头淋下,才愕然地看向眼前怒气冲天的白发老人。
“啪!”我来不及反应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耳光,“杀人犯!”一个年轻女人从路边冲过来拦住老人拉着她往回走,“妈妈,你认人了!”在路上行走的人纷纷停下脚步观看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我岁数大了,眼睛却好使得很!”老人的情绪非常激动,我刚想解释从来没在这里生活过,她一定是认了,可接下来的话让我一时从反驳。
“如果白胡子还活着,我儿子也不会死在其他海贼的刀下。海军的走狗有什么脸面出现在这里?”浇下的凉水在阳光的照射下蒸发走,同时也带走了我的体温,我脑袋发懵,眼看着老人被硬拽着拉走,“你如果有良心,就该日夜谴责自己!多少人在为海军那场愚蠢的战争付出代价,你们这群……”
周围人低声的议论和充满厌恶的眼神像利刃一样情地插在我身上,眼看那个泼水的老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咒骂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街巷里,围观的人群才陆续散开。
我低头检查购物袋,好在那堆华而不实的东西包装得很好,都没有遭殃,我把所有手提绳拢在一起,才注意到手在不停地发抖。“……哈……”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仰头看着太阳硬生生把鼻头的酸涩感憋回去,轻声呢喃道,“真倒霉啊……”
我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一点点攥着衣服,想拧干上面的水分,可忙活了大半天手都酸了,身上还是湿漉漉的,索性直接朝向太阳西垂的方向张开双臂当起了人形晾衣架。
如果我当初吃下的是有发热功能的果实,估计用不了一分钟就能把衣服烘干,可惜我和我那不知所踪的老爸一样,是冰冻果实能力者,平时就要比普通人穿得更多来保持体温,所以现在被泼了一身冷水的我即使站在太阳底下,也是冷得上下牙在一起打架。
冷风吹过,我大大地打了个喷嚏,再这么站着不等衣服晾干就要感冒了,要不回酒店用一下烘干机?可是罗还在呢,我可不想被他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但万一他还在昏迷,换个衣服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海军姐姐?”我正在胡思乱想,一个小姑娘在不远处娇怯怯地看着我,我本来想走过去,想想这座岛上的人对海军的态度,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小朋友,找我有事吗?你父母呢?”她咬了咬嘴唇,跑过来小心翼翼地递了一块毛巾过来,“擦擦吧姐姐。”虽然说能擦干的水分早就风干掉了,我不太想辜负小姑娘的好意,接过来装模作样地擦拭了一番。
小姑娘叫安娜,看上去年纪不大,一问才六岁,摇头晃脑的样子怪可爱的,我从口袋里掏出清口糖递给她,“吃糖吗?”安娜两眼放光,小嘴吧唧两下满嘴的薄荷香味,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我心情好了不少,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姐姐,我替岛上的大家向你道歉。”安娜突然站直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我赶紧阻止她,她一个小孩子,没有必要替其他人的行为负责,而且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这里的居民对海军的痛恨,这种憎恶,我在外派去白胡子旧属岛屿驻守的那半年里见多了。
“白胡子爷爷虽然是海贼,但不是坏人,他船上有一个会变成鸟的大哥哥,镇上的孩子们非常喜欢他,每次他过来,都会排队让他背着在天上飞一圈。”听这个描述,应该是白胡子海贼团的一番队长马尔科。
安娜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白胡子爷爷死后,大哥哥再也没来过,大人们也都是愁容满面,他们说都是因为海军,最近才这么不太平。”这话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我没有反驳的底气。
“安娜,你讨厌海军吗?”她干脆地点头,“讨厌,非常讨厌。”安娜好像才意识到我也是海军,转头解释,“不过我看了莱拉记者的报道,所以不讨厌姐姐。岛上的大家也是,如果是其他海军,一进城镇就会被赶出来。”
莱拉?听到这个名字我稍稍一愣,就是因为这个混进马林梵多的战地记者,我才吃了禁闭的处分,结果也是因为件事情,我在这里还算是受到了优待吗?
安娜毕竟是小孩子,情绪变化得也很快,在旁边叽里呱啦地说起白胡子海贼团在这里发生过的趣事,我听着听着,心里越发难过起来,安娜,还有这里所有的孩子本可以忧虑的童年,从岛屿上的白胡子海贼团旗帜倒下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结束了。
“对不起,我已经试过了。”即便因为向普通民众道歉,萨卡斯基好几次批评过我有损海军形象,即便力的道歉做不出任何弥补,可面对这么一个孩子,我还是做不到动于衷,“我试过阻止海军向白胡子宣战,可我实在没什么话语权,真的对不起……”安娜眨巴着眼睛,把手里的那一大把糖捧到我面前,“姐姐,吃糖吗?”
一个看上去十几岁的男孩在不远处喊着安娜,安娜叫了一声“哥哥”撒开腿跑过去,男孩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一脸防备地看了我一眼,领着妹妹离开,安娜回头朝我挥手,我也抬手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