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以前名为叠玉宫,但自从前朝先皇宠极一时的鸢妃娘娘失宠后,这里便成为了宫中之人都避之不及的地方。
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嫌弃的地方,反而给了苏归燕一线生机。她脚踩荒凉杂草,磕磕绊绊地往前跑去。直到闯进冷宫正殿闲暇殿后,觉得周围没了危险,她才撑着墙壁长舒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落地,偏殿便传来一声悦耳的玉音。但任它再好听,也吓得苏归燕心惊肉跳。
偏殿内,封连柳倚靠在木椅上,仿佛没有骨头一般。他自顾自的低头把玩着垂到胸前的一缕乌发,年过四十,却依然一副风流倜傥的美男模样,瞧着就弱不禁风。丝毫不像是威仪庄重,龙行虎步的九五之尊,反倒像是常年留恋花楼的富家公子。
“知了?”封连柳面上柔和,嘴里倒像是含着冰珠子,淡淡质问着底下跪得笔直的恭王封弃。
跪在地上的封弃明明矮比封连柳矮上一截,但依然遮不住他那凤骨龙姿。只是此时的他低垂着头颅,堵着胸中的一口气,好似一个没能称心如意得到父亲夸奖的幼稚小孩。
他硬声回道,“儿臣没,儿臣千里迢迢地赶回来祭奠祖母。哪儿有!”
封连柳让封弃这梆硬的脾气给气笑了,“行,诏而回,你没。既然没,那就给朕跪着,跪到知了为止。”
郑未易瞧了一眼可怜巴巴的恭王殿下,想着该劝说劝说,“陛下……”
可惜话还没出口,便让封连柳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你住嘴,跟朕出去,看他能嘴硬多久!”
熟悉的龙涎香飘进封弃鼻腔里,却没能为他停留。
美须豪眉,昂藏七尺的弱冠男儿死盯着膝下冰冷的地板,就是不愿意服一句软。
留在原地缓过好一阵子后,高烧发昏的苏归燕才有力气站起身来。躲在暗处实在不是个好办法,就算躲过了杏花她们的迫害,也躲不过愈渐升高的体温。
“苏归燕,你不能睡,坚持住。得去找人,找人帮忙。”
苏归燕自言自语的指挥着她自己,而后头手并用,抵着柱子往外走去。
跪得笔直的封弃逐渐被一抹阴影笼罩,“钟平河你不准过来!”
他原以为是聒噪的贴身侍卫钟平河不顾命令来劝他认,却没想到从身后传来一嘶哑的女声,“救救我!我给你钱。”
封弃猛地转过头去,怒声质问。“好大的胆子,你是谁,竟敢闯进冷宫来!”
让一个小小的宫女看到他现在这丢脸模样,封弃恼羞成怒。
苏归燕根本听不清眼前人在说些什么,她举着抢过来的玉佩往他身边走去。“救救我,玉佩给你。”话刚说完,整个人便力地向封弃跌倒过去。
罚跪在地的封弃根本没打算扶人,他小腿往后一滑,带动着身体远离苏归燕。
只听见嘭的一声,苏归燕磕到青黑光亮的地板上,只是听着声便让人觉得牙疼。
在战场上厮杀几年的封弃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就心软,他高声喊道,“钟平河,你给本王滚进来!”
“来了,来了。”正聊得拔草的钟平河听到自家主子的一声怒吼,屁滚尿流地跑进屋。“主子,你有什么吩咐!娘啊,这是个什么东西?主子你杀人了吗?”
钟平河一副你杀人我埋尸的模样气笑了封弃,“眼睛不要就挖了,没看见这人还在喘气吗?把她给本王扔出去,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奴才,还想学着那些人想借此一飞冲天不成。”
“主子,你看她这副模样怎么都不像是想勾引你的样子。”钟平河嘴上反驳着封弃的话,手脚还是利落地提起苏归燕那缠在后腰上的布条,走之前还顺便吐槽了句。“主子你还是把那假络腮胡扔了吧,我看着眼睛疼。”
“滚出去,没我吩咐不准进门!”封弃白了钟平河一眼,继续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际上却胜似兄弟。钟平河根本就不怕封弃生气,他大摇大摆地拎着苏归燕离开偏殿。
但他不怕儿子,却怕极了老子。
在熟悉的冷宫转上一圈后,封连柳正要带着郑未易离开此地,转个弯便撞见了提着人的钟平河。
钟平河扑通跪倒在地,连累苏归燕以头抢地,即使在昏迷中,苏归燕也疼得呻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