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芽又唱了几个字，对面的观众已经起哄得惨不忍闻，主唱却自然地救场，如同程芽并没有走音，而是刚好轮到他唱一样。

他宁谧的音色里，混搅着一丝独特的金属质感，如同两件有分量的青铜器间产生的小小摩擦。

起哄声很快败给主唱的歌声，大笑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刚刚程芽也领略到他的歌声，所以才驻足。只是没想到，主唱居然将这歌也唱得极为动听。《铿锵玫瑰的原唱是位女歌手，声色沙哑，吐字有力，也相当独特。

而他唱的，与程芽听过的任何版本都不同。有倾诉，有理解，柔和而坚定。可以说，他唱的完完全全打动了她！

她像个站在台上的VIP观众，只知道呆呆站在主唱身旁，话筒还举在嘴边，却半天不敢出声。主唱看了她一眼。

程芽猜，他这是鼓励她再唱，因为下一句正是主旋律。

她深呼吸，张开了嘴巴，头甚至跟着鼓点轻轻摇了几下。

这一次，一定要……

哈？又失败了。

她只唱了前三个字，就知道自己的调子再次不着边际！

程芽不得不停下，听主唱替自己唱下去。她决定干脆不想别的，只听他唱。

《铿锵玫瑰是妈妈常听的歌，妈妈走后，她就有反复听这首歌的习惯。程芽想起妈妈对自己说的：女孩子要坚强，要磨砺自己，要有韧性。

眼前主唱的表达方式，轻易将这份过往，传送进了她心里。

感情一上来，程芽忍不住眼圈发酸，眼泪呲溜一下，滚落得飞快，一下子滑到下巴。她挠了挠脸上有泪划过的地方，装作只是脸痒。

可程芽和主唱处在社交距离，离得很近了。

他非是下意识地朝程芽一瞥，本来要转回去的头，不得不惊讶地挪回来，多在她脸上停了几秒。

主唱向其他人轻轻点头，很快，这首歌进入尾声，结束了。

观众鼓掌，当然不是为了程芽。李倩希也一边缓缓鼓掌，一边走向主唱，有一种刚才都是预热，现在才轮到她主场的气势。

程芽忙撤到一边，可主唱已先对着话筒说：“结束了。”

话音刚落，他就拔掉了话筒和吉他电线。

李倩希明显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主唱居然不让自己上场。程芽感到尴尬在空气中弥漫。

她的决定是赶紧走掉，但觉得应该向主唱道谢，毕竟帮她救场，还唱得那么优秀！

贝斯手冲鼓手耸耸肩，说：“咱们子夑还是这么个性。”

“不好意思，那个，唱得不太好。”程芽凑到主唱旁边小声说：“对了，还有，谢谢了。”

要是被其他人听到，又免不了被嘲笑一番。所以话刚说完，程芽就准备拔腿开溜，相忘于江湖，毕竟自己平凡的长相，应该不出几小时就被大家遗忘了。

“还想唱吗？”主唱绑着手里的线，以至于话好像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跟我说话？”程芽小声嘟囔，探寻的目光投去，可见他戴着一只耳机，不远处李倩希也走过来了。

要么是打电话，要么是在和李倩希打招呼，不管跟谁说，反正不是我。

这么想着，程芽清了清嗓子，傻笑了两声，头也不回地转身跑了。

人是跑回了宿舍，可心情不是那么容易平复的。

程芽直挺挺躺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缝发呆。

开门，风风火火的脚步声，这个声音的主人一进屋，就来踹程芽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