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黎声地点头应和儿子的承诺,两人就这样相拥着汲取亲人之间的温暖,却又默默言地各怀心事。
而在角落里,摇篮中的女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像听见兄长的话语一样,嘴巴声砸吧着,手随之轻轻晃动,片刻后又疲惫地闭上眼沉沉睡去。
京城里各家将要送小女郎小郎君入宫的府邸中,大部分是不知情的人家,只当平常对待,选了适龄的孩子嘱咐了进宫要小心谨慎后就等待着宫中来人接去陪伴太后了。
剩下的知情者中,有的如同宋家母子一样戚戚伤怀,有的却欢欣喜悦,幻想着或许自家就要出个皇后。
再不济如果能入了新帝青眼,或得个虚爵或能成为嫔妃,不管怎样,都是他们这些没落小家族能够重新起复的机会。
然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只是暗里投诚新帝,表面上并没有与世家割席,这几家大多首鼠两端,打着两边倒的主意。
过了几日,宫里接人的马车已经陆续进宫,永康帝这两日在养心殿也接连见了几位女郎郎君。
他偶尔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嬉闹声,在御花园也撞见过几次玩耍的小郎君小女郎们,感慨这冷清的皇宫都变得热闹起来了。
这会儿他正处理政务时,听见太监总管李临来回报最后一批入宫的也已经安顿好了,有两位女郎说要来面见请安,请示他是否接见。
“不必了,往后还要在宫里住着,有的是时间。”他埋头批着折子,头也没抬地回复。
李临得了指示正要退下,只听永康帝忽然叫住他:“朕记得宋家的小女儿才满月吧,她一人独住不好照料,就安排到太后的寿安宫吧。多拨些奶娘婆子,好生照顾着,有什么事先来报给朕和太后。”
“是。”
李临应声后,便退下去安排事务,心里倒对宋明淑更多了几分小心注意。
入宫的十三人中,分别都出自不同的家族。除宋明淑外最小的四五岁,最大的十二三岁,每人都只被允许带两名家仆亲信进宫,进宫后都分别被安排住在各个空置宫殿的偏殿。
内务府给每人又拨了八名宫人和过冬的衣物炭火等一应物什,唯有宋明淑被安排到太后宫里,另外又拨了两名奶娘与一名以儿科圣手著称的太医随侍。
延禧宫,钟嫔听说太后宫里住来个刚满月的女郎,正好领着大皇子去寿安宫请安,也顺便去见见宋明淑。
曹太后身着一身藏青色宫装,虽坐在主位上,但却没什么架子。
她笑意盈盈地与钟嫔闲话,“如今宫里可热闹了,那些个孩子日日来给哀家请安,哀家瞧着他们都觉得畅快不少。”
钟嫔笑着迎合,称赞看起来太后面色红润,气色不,确实年轻了不少。
两人言笑晏晏,期间又谈到了这几日入宫的宋明淑。
只见曹太后抚掌笑赞道:“那个孩子看着就是个聪明的,小小的一团,眼睛却像会说话一样,也不爱哭闹,懂事得很。”
两人这边气氛融洽,大皇子却等不及要看小妹妹,便行礼退下让人带着他去偏殿看宋明淑了。
大皇子沈廷昀如今不过三岁大,就已经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走时尽可能地都维持端庄的姿态,不像别的小孩子一样一摇一摆的。
看着大皇子离开的背影,曹太后转头笑着打趣钟嫔:“如今宫里孩子多了,昀儿也有伴儿了。先前他不就一直想要个妹妹,如今也算是圆了他的愿了。”
说罢她又顿了顿,蓦然想起这些时日前朝为着给皇帝后宫塞人的事吵得不可开交,嘴角微微绷起,语气似是埋怨似是奈。
“这些日子宫里是热热闹闹的,但哀家看啊,以后宫里还有的闹腾和不安生呢。”
知晓太后是指过些日子新人入宫之事,钟嫔也不大笑得出来。
她不由得出神片刻,不禁紧了紧手中的丝帕,回神后歉意地对太后淡淡一笑,却也不再接话。
永康帝刚登基,现在后宫里都是潜邸时的老人。旧人里属钟嫔资历最老,且兼有生育大皇子之功。其余身世低也没有子嗣的皆被封为末流的答应、娘子。
而钟嫔能封嫔,也已是她这个出身的极限了。
她不过是新帝尚在潜邸时,先帝指派给永康帝的晓事宫女,入了永康帝的眼才得以留在皇子府中,后来有幸怀孕,才生下了大皇子。
若是新人入宫,以新人高贵的母族家世,一举封妃也不是不可能。若是再诞下皇子或是公主,贵妃或是封后也未可知。
往后她与昀儿在这后宫里,除了依靠新帝,便再依靠了……钟嫔越想脸色越差。
“好了,你也别太担心往后,你还不相信皇帝对你的情意?后来的人,论家世高低,在他心里都是越不过你去的。
你放心。新人入宫,为皇家开枝散叶是好事,你是老人了,不用哀家多说。”太后把钟嫔的神色变幻都看在眼里,轻声安慰道。
太后当然知道宫里的女人,若是没有母族依靠,下场都不会太好。
可那又如何,她不也是出身低微,一路腥风血雨的过来,不也一样被先帝封为贵妃,而如今又成了太后。
昔日那些比她身世好,欺辱于她的世家女,如今有的去了皇家佛寺常伴青灯古佛,有的去了陵寝为先帝守陵。
而当年身世最高最得意的赵皇后,不也一样被先帝下旨殉葬,死不瞑目。
可笑那个蠢人竟然自诩与先帝伉俪情深,当真以为先帝对她也情深意重,至死不愿相信先帝竟会下令让她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