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宫因为妃嫔入宫,都忙着洒扫庭除、整理宫务,倒显得寿安宫安静了许多。
曹太后正在摇篮前坐着摇拨浪鼓逗弄宋明淑,钟嫔领着沈廷昀进来行礼请安,顺势让宫女把东西呈上来。
“嫔妾这些日子闲着事,给淑儿绣了个小老虎布偶,看看淑儿喜不喜欢?”
说着她走近来,见着宋明淑比刚入宫时又长开了些,白白嫩嫩的小脸,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她,心下软软的,只恨不能是自己的女儿。
在她正要把小老虎放进摇篮时,发现她双手双脚上都套了银镯子,镯子上虽坠了小铃铛,但都拿松蜡堵上了,纹样雕刻的是如意纹,脖子上又套了个璎珞项圈,显得宋明淑更可爱圆润。
“嫔妾瞧着这镯子和项圈倒是别致呢。”
太后瞅了一眼,笑着解释道:“前些日子皇帝来瞧了,说这个孩子看着钟灵毓秀、聪明伶俐的,一高兴赏给她的。”
另一旁的沈廷昀把着摇篮边上,沉默着眼巴巴地瞧着宋明淑,见她举着手就要往嘴里送去,赶忙轻轻地拦下,眼神认真地和她对视,仿佛想和她讲道理。
见宋明淑看着他,没有领会他的阻止意味,继而边咧着嘴笑着把手接着往嘴里放去,沈廷昀声地叹了口气,奈地拿起小老虎逗她玩来转移注意力。
只见她眼睛紧紧盯着他手里的小老虎转,一副可爱的小模样,沈廷昀脸上又不由浮现出痴痴的笑。
在奶娘的看顾下,两人玩的不亦乐乎,太后和钟嫔看了一会儿就去了正殿闲坐聊天,说起新入宫的妃嫔,又说起前几日被送回家的两名小女郎。
“皇帝说,那两名女郎年纪都大了些,性子大都定了性了,骄矜桀骜,难以更改。”说到这里太后叹了口气,“若这几年挑不出合适的……唉,再看看吧。”
钟嫔也跟着叹了口气,转而又说起明日新入宫的嫔妃就会来太后宫里请安了,打趣道:“哎呀,太后这些日子与嫔妾日日相对,早上见了晚上又见,只怕是都看倦了嫔妾,往后有新人来,恐怕都忘了嫔妾了。”说着还拿起丝帕假作垂泪状。
太后被逗的笑起来,眉间愁容一扫而尽,“她们进宫争宠都来不及,怎么会来哀家这里多花时间。再说,哀家也不乐意见她们,见了也是添堵。”
她说着抬手招了招,让钟嫔到她身旁来搭上钟嫔的手,郑重道:“日后论皇帝立谁为皇后,在哀家心里,儿媳妇只认你一个。
哀家和皇帝都不是看重出身的人,若不是世家挟制……”话音未落,她停住话头,轻轻拍了拍钟嫔的手。
有些话不必说透,钟嫔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会明白她与皇帝的难处的。
其实在历经了先帝腥风血雨的后宫之后,她与皇帝都更希望未来皇后是个像钟娴这样柔顺懂事的,能够安安稳稳地管理后宫事务,治理好后宫。
转而想到新入宫的嫔妃和明日的请安,太后就颇感头痛。
等再过些时日新入宫的嫔妃就能侍寝了,侍寝后就算是正式成了宫妃,宫里女人的争斗也即将开始了。
她看着钟嫔一副安安静静、不争不斗、逆来顺受的样子。
虽说皇帝会护着他们母子俩,可他又怎知后宫的腌臜黑暗,又如何能在这样残酷的后宫争斗中保全她,保全昀儿,保全他们的小家……
转眼已是冬日,自今年入冬以来,京城已下了好几场大雪,宫里处处雪白一片,乌檐覆雪、檐下结冰。
永康帝从御辇上下来,抬头看着这大雪纷飞之景,欣慰道:“瑞雪兆丰年,来年必然岁稔年丰、盈车嘉穗。”
这是他登基后过的第一个冬,老天爷赏面比什么正统都来得有用。来年百姓丰收,国库充盈,自然心里念的都是新帝登基的好处了。
思及入冬以来的喜事不仅这一件,今早太医来报,柔妃和孙嫔也已有两月身孕,他嘴角微微勾起,面带喜色地踏进寿安宫。
太后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卧病在床,眼见年节将至,干脆把宋明淑送回宋家,免得过了病气,等到过完年再接回来。
是以现在寿安宫里除了来随侍的钟嫔再别人,显得冷冷清清的。
通报皇帝进宫的太监声音传来时,钟嫔正在给太后喂药,听到通传声时正要起身放碗行礼,永康帝大步走进来出声制止道:“不必多礼。”
随后他坐到太后榻边,先喜气洋洋地说了宫中两位嫔妃有孕的喜事,又说起明年丰收的展望,三人俱是喜上眉梢。
钟嫔笑着恭喜,“眼见年节将至,今年倒是喜事连连,”又转头和太后说笑,“太后听了这样的喜事,可要快些好起来,昀儿都念着好些时日没见到皇祖母了,他可想念得紧。”
太后听到好消息时确实精神一振,眼见着皇帝快四年了都只得一个大皇子,膝下子嗣稀薄,如今宫里就要一下子多两位皇子公主了,确是喜事一桩。
人心情一开朗,药喝着都不苦了,囫囵喝完药又忙不迭地盘问柔妃和孙嫔的胎几个月了,胎象如何,是哪位太医看顾。
“儿臣指了刘太医和李太医共同看顾,他两也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医术是信得过的。
柔妃和孙嫔都是两个多月大了,太医说胎象平稳,身体康健,儿臣想着再过一个月年节,等坐稳了胎,再在宫宴上宣布这个好消息,与朝臣同乐。”
说着他又拉过钟嫔的手,眉眼含情,嘴角含笑,“过了年朕打算让我们的昀儿进书房了,早些发蒙读书,以后也好早日来为朕分忧。”
钟嫔点点头,浅笑道:“都听陛下的。”
太后倚在床头看着小两口一副夫妻情深含情脉脉的样子,嘴角也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似是也回忆起与先帝的往事。
寿安宫一场夫妻情深,其乐融融之景,承乾宫内却是寂静声,宫内的宫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出声,唯余丽妃打砸东西的声音。
她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眼中怒火熊熊燃烧,泪水又慢慢盈满眼眶,不知不觉地从颊边流下,洇开了脂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