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凭什么她们都能有孕!偏生本宫不能生!”说着手里又砸出去一个玉盏,“贱人!都是贱人!竟敢先于本宫有孕!”
在她身旁的惊春和觅夏两位大宫女对视了一眼,惊春先一步跪到丽妃身前来,开口劝解道:“娘娘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太医说了,娘娘身体康健又还年轻,按着太医开的方子来喝药,早晚都会有孕的。”
觅夏慢了一步也跟着跪下附和道:“是啊娘娘,娘娘还这么年轻,实在不必着急此事。”
她抬头看了一眼丽妃又压低了声音悄声说道:“再说了,宫里的女人,生的下来生不下来也不是这么容易的,生下来不也尚且有养不大的。只要娘娘一句话,奴婢知晓一些偏方,能使女子不知不觉地落胎,绝破绽,太医也查不出来……”
丽妃反手擦去面颊上的泪珠,垂眼看着匍匐在她脚边的觅夏,咬了咬唇,她倒也想让柔妃和孙嫔流产,可是、可是……
赵家和庄家是姻亲,她和庄照月关系不说有多亲厚,在闺中时也有几分交情。
再说了,四大世家之间没有什么秘密,他们赵家能知道的偏方,难道庄家、孙家会不知道?
在她入宫前,爹爹也嘱咐过不管她在宫里如何对待别的嫔妃,但若非大事,都不要和其余三家的妃嫔起冲突。
若是她害了这两人的胎,赵家背负的就是庄家和孙家两家的怒火。
她不能让赵家成为众矢之的,只能恨自己肚子不争气,恨太医不尽心。
想着想着又怒从心头起,蓦然从手边抄起一个碧玉茶盏砸过去,“糊涂东西!出的什么馊主意!”
茶盏一下子正中觅夏额角,霎时碎瓷四溅,殷红的血液潺潺涌出,觅夏被打了反倒不敢出声求饶,只一味地磕头请罪。
而角落的一个小宫女本来被丽妃之前的阵仗吓得瑟瑟发抖,又被暴起的碎裂声吓了一大跳,一下子没忍住惊叫出声。
她出声后便瞬间意识到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扑通一下就跪倒告罪,重重地磕着头,带着哭腔求饶。
惊春迅速回身厉喝道:“你哭什么!来人!把这竟敢惊扰娘娘的贱婢拖下去打五十大板!”随后就有宫人把这个小宫女捂着嘴一路拖出殿中。
“好了!本来就烦,哭哭啼啼地听着更烦了!让人悄悄地处置了。”丽妃不耐烦地揉着眉心道,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丧了一条人命。
“是。”惊春躬身应诺道,退出去吩咐了几句又回到丽妃身后,试探地给她按了按头,轻轻开口道:“觅夏是个看不明白的糊涂东西,娘娘不要为她气坏了身子才是。
柔妃和孙嫔是身子骨轻贱的,能不能平安生下皇子都不一定。况且这才有孕两个月,日后怎么样还未可知呢。娘娘年轻又圣眷正浓,何愁没有皇嗣?”
依她看,她家娘娘是最有福气的女子了,在闺中时母亲虽是做妾,但却是最得宠的,连带着她们娘娘也是一众儿女中最得脸的,吃穿用度都不比长房嫡女差。
入宫后上头又没有皇后压制,太后掌管后宫也不严,与娘娘平起平坐的柔妃又性子柔顺不争抢,处处忍让。
阖宫嫔妃当中,皇上也更加青睐她们容色倾城的娘娘,一个月有一半的日子都会来她们承乾宫,有孕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丽妃闭上眼睛任由惊春给她按摩,听完分析后也不那么生气了。
心绪平静下来后,见觅夏还跪着,额角的血都凝固了,惊讶开口道:“怎么还跪着呢,快下去把伤口处理了,留疤了就不好看了。”
觅夏又磕了个头谢恩后,起身退走,退到一半又听丽妃说:“这些日子伤没好就不必来伺候了,好好养伤。惊春,去我库房取那个上好的丹参羊脂膏来给觅夏,日日都记得涂在伤口处,别留了疤了。”
觅夏听了霎时眼泪盈盈,又跪下磕头谢恩,被叫起后便和惊春一起退下了。承乾宫内又恢复了一片宁静,只听得见雪落枯枝的声音。
傍晚时承乾宫又少了一个小宫女的消息传到了各宫里,各人反应各不相同。
“丽妃是越来越张狂了,”永康帝听了李临报上来的情况,抬手捏了捏眉心,奈地摇摇头,
“让内务府再送个懂事话少的过去。”想了想又道:“对了,今晚朕去承乾宫用膳。”
钟粹宫柔妃处倒是对此事没什么反应,庄照月向来没什么脾气,听到此事也只是一笑而过。
反倒是长春宫孙嫔处,孙嫔还没有表示什么,她的贴身宫女琼英倒不满起来:“知道娘娘有孕就气成这样,若是等娘娘生下皇子,她岂不是要气死过去!
依奴婢看,她就是嫉妒娘娘比她先生下皇子,又害怕娘娘生下皇子了和她平起平坐!”
孙嫔听了也没什么反应,手里仍然不停地继续绣着的鸳鸯戏水的绣样。
琼英不是她的心腹,与她一同长大的婢女早在入宫前就被发卖了出去,琼英只是家族指派来明为帮衬,实为监视她的罢了。
在这宫里,她没有一个知心人可以说话,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她看着绣布上交颈的两只鸳鸯,悲从中来,泪眼婆娑,泪水滴落到鸳鸯的羽毛上,染脏了一片。
眼见如此,她更是悲戚,低声哽咽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自她被家族送进宫,她就知道,她和他再可能的机会了。
如今有孕,在宫中更是如鲜花烈火,看似繁华似锦实则如履薄冰。
其实她根本不在乎有没有身孕,不在乎生的是男是女,若是可以,她都不愿意到这宫里来,更不愿意给皇帝诞下皇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