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英见孙嫔又独自落泪,她不理解娘娘为何而哭,有孕有圣宠明明是好事,在宫里没有皇恩的女人,又如何立足呢?
孙家也不止娘娘一个女儿,若是娘娘失势,家里定会再送进宫年纪更小,更貌美的女儿的呀,到时娘娘又恩宠傍身,也没有家族撑腰,只怕下场凄惨难料。
她也只能劝慰道:“娘娘不要哭坏了身子,太医说了您得静心养胎,悲伤过度会伤身的。”
长春宫主仆两如何相对暂且不提,承乾宫倒是上下喜色一片。
永康帝与丽妃坐在桌前用膳,丽妃起身给盛了一碗淮山老鸭汤,“前几日听皇上咳了几声,臣妾今日特意命小厨房制了这碗汤,冬日补水润肺,清火去燥是最好了。”
他喝了一口确实鲜香润肺,熨帖许多,称赞道:“还是你这的小厨房好,赏!”
说着他发现往日里布膳的觅夏换成了惊春,眼里闪过一抹促狭,故意问道:“朕看往日都是觅夏陪着,今日怎么是惊春布膳?”
丽妃没想到永康帝会关注到哪个宫女布膳,一时没想到说辞,顿了顿才慌张挤出一抹笑容应对道:“觅夏今日做事不小心伤了手,臣妾看着严重,就让她下去养伤了。”
说着又给惊春使了个眼色,惊春也会意地添了一筷子菜,两人打着配合把这个话题给岔过去了。
永康帝心里门清觅夏为何不在,只是故意问问,见她们岔开话头也没再追问。
自丽妃进宫的这段时间来,她宫里都打死不少宫女太监,更别提下头被欺压的低位嫔妃们,就连钟嫔也被刁难过几次,可想而知丽妃有多飞扬跋扈、嚣张任性。
他有此一问也是给她提个醒,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她背地里干些什么事,往后性子都收敛一点,安分一些。
用完膳后永康帝借口还有政务没处理完就回了养心殿,丽妃送他到门外后就一脸阴沉地折回宫中,坐定后便让人传觅夏来问话。
觅夏战战兢兢地跪着,丽妃伸出涂了丹蔻的手将其下巴抬起,细细地打量着。
忽然丽妃掐紧了她的下颌往前带了带,另一只手拔下簪子用尖端狠狠抵着她的脸颊,欲刺将刺。
她恨恨道:“本宫原先倒没发现,你也是个做狐媚子的下贱胚子!说!你背着本宫如何勾引皇上的!”
“冤枉!冤枉啊!娘娘!就是给奴婢一百个、一万个胆子,奴婢,奴婢都不敢干啊!”觅夏被抵在脸上的的冰凉触感吓得花容失色,浑身发抖,眼泪倾泻而下,不停地叫冤。
丽妃见她反应不像作伪,却仍在气头上,目光阴毒地紧紧盯着觅夏。
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她放开了掐着她的手,闭了闭眼,深呼吸后开口道:“看在你跟在本宫身边多年的份上,放你回家伺候母亲,让家里再送个相貌平凡的侍女进来。”
说罢又扶她起来,拿帕子给她擦眼泪,真诚道:“你知道的,本宫最恨和本宫抢皇上的女人,一时失态,你心里可怨本宫?”
觅夏哽咽着摇了摇头,“奴婢明白娘娘心里苦,若是奴婢能为娘娘分忧,论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是甘愿的。”丽妃满意地笑笑,又赏赐了些金银首饰,让她下去收拾收拾行李,明日送她出宫。
过了几日丽妃借口说贴身宫女手伤太严重,特意求了永康帝让其回家伺候修养,换了一个叫翠云的侍女进宫。
太后听说此事时都被逗笑了,和身边的沛嘉姑姑说道:“丽妃倒是和赵皇后像了个十成十。”
一样的性子跋扈,却没什么脑子,蠢人一个,皇帝提点她,她反倒疑心心腹宫女。
“过不多久就是宫宴了,宋家会带淑儿来吧?哀家都想她咯。前些日子淑儿都满一岁了,也不知会不会叫人了。”太后这一病病了一个月,期间就过了宋明淑的周岁宴。
虽然沛嘉姑姑代她和皇帝去宋家看了看,回来一直说淑儿有多可爱伶俐,但到底没有亲眼见着,心里还是挂念她的。
沛嘉姑姑提起这个宋家小姑娘也是笑意盈盈,专挑好听话讲:“宋姑娘一向聪颖,想必学说话都比别的孩子快些,说不定都能叫太后您了呢!”
两人一片欢声笑语,畅想着再见到宋明淑会是何光景。
到了宫宴那晚,阖宫上下灯火通明,朝臣宗亲们陆陆续续地入席,重华宫内宫人们井然有序地传菜,歌舞升平,觥筹交,好不热闹。
曹太后和永康帝坐在上首,总结了这一年的大事,又说了柔妃孙嫔有孕的喜事,最后展望来年,接受了一番朝臣们的恭维和道喜后便让大家自行宴饮作乐。
太后环视了一圈,瞧见末尾的宋怀齐,唤他:“宋卿家,淑儿今日可来了?”
宋怀齐坐在末席,他官位低,能入宫参加宫宴都是大幸。正声埋头吃菜时,听见上头有人唤他,忙不迭放了筷子起身回话。
“回太后,小女年幼贪睡,微臣便将她留在家中了。”
太后遗憾地撇了撇嘴,又问询了几句宋明淑在家身体如何、可有不适,宋怀齐一一答了,末了又感谢太后关怀,感激不尽。
在场众人都知道宋家嫡女是入宫的十数名女郎郎君中最得太后和永康帝青睐的。
不仅入宫以来就一直抚养在太后膝下,前段日子满周岁,沛嘉姑姑还亲自到场祝贺,代表太后和永康帝送了大礼。
因此如今见着太后关心未到场的宋明淑也不觉奇怪,心里对宋家也高看一眼,生了个讨圣人喜欢的好女儿,宋家来日高升也未可知。
于是本来人问津的宋家父子席前也开始不断有人前来走动寒暄。
宋怀齐起身应酬,即使家族已然没落多年,门庭冷落,位卑言轻,但面对各路人马却仍丝毫不见局促,游刃有余,世家的底蕴可见一斑。
宫宴进行到后半场,太后和永康帝先后离席,留下一众人等自行宴饮。
回到寿安宫太后正在用百合花露浸泡双手,永康帝面色沉重地迈步进来,草草行了个礼后就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