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起来!都七点半了!”
天还没亮,李翠梅尖锐的声音便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这暗色的天空,竟随着这洪亮的嗓音渐渐亮了。
徐静怡睁开疲惫的双眼,被窝外是刺骨的凉意,她准备再闭一会儿眼,李翠梅却是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啪!的一声,灯开了,传来的是女人机关枪般急促又窒息的声音。
“七点半快八点了!”
明明是六点多……
“还不起床,天天赖床!”
距离你吼第一嗓子不到三分钟……
“喊了多少遍了也不起来!”
我只是没在你喊出声的第一秒起来……
“不想上学就出去打工!”
自己不想起早上班不要拿我撒气……
徐静怡的心里跟随着李翠梅一连串的输出一句接一句的回应着,显然她没有这个胆量,更没有这个想法与她产生直接冲突。
她准备起来了,
还没等她做出动作,李翠梅想了想气不过,冲进了房间,一把把徐静怡的被子掀了。
徐静怡惊呼:“你干嘛!?”
还没入春,徐静怡的被子并不厚,晚上睡觉要脱了秋裤才勉强能有一些热气。
她急忙坐起来扯住被子盖住自己的腿。
李翠梅哈哈大笑起来,以自己做了最正确最有效率的事情而感到欣慰和骄傲。
太窒息了,真的太窒息了。
在一个家长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建立起来过尊重自己孩子完整的人格,是一件多么窒息的事情啊!
不是说还是小孩子就不用在意什么,是如果从来没有过尊重孩子的意识,又怎么可能在孩子十八岁,或者二十几岁的时候突然茅塞顿开,突然就尊重他了呢?这怎么可能呢?
正因如此,李翠梅在十几年后,徐静怡二十多岁了的时候,依然进她的房间是破门而入,喊她起床就是一把掀开被子,在她上厕所的时候直接开门。
一个人几十年的本性如此,又怎能奢求她一朝醒转,幡然醒悟呢?
徐静怡早早就自己搬出家了,李翠梅过几年还生了个二胎。
直到徐静怡的弟弟徐祖耀结婚了以后,她进儿子的婚房也是破门而入,儿媳妇上厕所的时候都直接开门。
你能试图改变她吗?
家人这种角色,一辈子都觉得你是欠她的,一辈子都觉得你俩是血脉相连的。
徐静怡从来不觉得血脉亲情是个什么实在玩意儿,所以她也算凭本事自救脱离苦海。
可徐祖耀就没这么幸运了,有可能是因为他是个男孩,父母倾注了更多的爱,家族给予了更多的重视和责任灌输。
即使那么窒息,但也是真挚的爱。
他就是被这种爱束缚着,牺牲了独立的机会,妥协了自己的家庭,最后落得个妻离子散。
最后的最后,他只能说服自己接受父母的样子,父母的一切,强迫自己相信那样就是爱,就是好的东西,让他自己也变成自己孩子眼里固执己见,自私自利,油盐不进,自我中心的魔鬼。
如千千万万放弃抗争或者抗争失败的人那样,放弃自己向往的生活和向往的人格,成为自己深受其害的畸形模式中的一环,觉得自己才是正常的。
与魔鬼为伍后,开始质疑是谁规定我们是魔鬼,我们明明是为了你好的正义使者。
……
徐静怡起床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等着李翠梅出门的时候,看了眼时钟。
七点十五分,八点半上课,正好到学校没多会儿开始犯困。
一大早,李翠梅牵着徐静怡送进了校园,把她送到了原来二年级时班级楼上的教室门口,急匆匆的走了,她赶着上班做事。
把女儿在学校安顿好并不是她眼前需要考虑的事情,也算不上是重要的事情。
她连二百来块钱的学费都不想给徐静怡出,只希望她早点上学,晚点放学就是了。
她没有看到,班级那里写着三(3)班,二年级四班的楼上并不是三年级四班。
徐静怡被妈妈胡乱的塞了进去,没有叮咛,更没有问候,她急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