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浑然天成的满不在乎，外人可是很难学来的。想来自是盗中高手多年来积累的金银珠宝、法宝神器足够供他挥霍了，想来自是他那名满天下的师父“包天大盗”卫展雄留给他的宝库早已满得放也放不下了。

卫公子嘛，他自有恣意逍遥的资本！

但是及至晚上，卫九霄的神色中又常常透出一种淡淡的哀伤来，尤其喜爱对着天上那轮硕大的圆月发呆，一言不发，似有许多解不开的心事。

虽然与他朝夕相处了这些时日，寒霜依然觉得自己看不透他。每每面对卫九霄之时，心中似有一点亲昵，又似有一丝恐惧。

但不论何时，当卫九霄半侧着身子看人时，那张脸和那双眼睛才是最迷人的，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贵气，也有一种忧郁深邃的情意。

便是寒霜，早已见过如燕少白、如叶风，那样的绝世美男子，也往往忍不住为他怦然心动。

此刻，正是这样的角度。真正秀色可餐！

寒霜心下便有意多看上几眼，不想破坏他站立的位置，故而身子一动不动，眼中依然只瞧着那月儿，口中懒洋洋回道：“九公子，你把我掳来快一月了吧，打算何时放我回去？”

卫九霄神色一怔，反问道：“回去？回哪儿去？这曼沙小筑可不就是咱们的家？”

寒霜扑哧一声笑了，顺手捋了捋自己随风飘扬的发丝，向他道：“我倒是很能随遇而安的，只怕我的家人正想着我，要四处寻我呢。再说了，我日日在这栽花种草，平日吃得也太素了些，时间长了，形貌俱变，只怕他们要不认得我了。”

卫九霄顿了顿，幽幽道：“但你若走了，我也会想你寻你，我也怕你不认得我了。”

卫九霄此刻的语声中似乎有那么一丁点生气。

“呸！当真这么在意我，还把我当丫鬟使唤，日日只给我吃素果子，自己倒吃香的、喝辣的。看男人真的不能只看脸，更不能只听他说了什么，实在要看看他都做了什么才是。”寒霜在心中暗暗叹气。

寒霜脸上却笑意更盛了，回道：“九公子说笑了，再好玩的游戏也有散场的时候。便是真要偷美人的心，如今也该换另一个人啦。

还记得今日你让我喝的那心草汁么？心草，这名字起得多好呀。想是累得久了，我这几日倒想起不少旧事来，只怕并没有一颗完整的心可供你偷的了。

这里的月亮的确是比我家中的要更圆些、更大些，但是这月光总让人困倦得很，也总让人记起很久远的事。那些旧日里伤心的往事，我其实并不太想一一记起。

所以，我只怕不能陪你久待啦。”

卫九霄顿了顿，半晌没有说话，目中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来。

他那一份神色如此真挚，有一个瞬间甚至让寒霜觉着，仿佛他当真已经对自己一往情深的样子。那份伤感如同一根针，朝寒霜心中扎来，引起一阵不可理喻的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