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門這活兒並不難，反正這楊宅也沒幾個人來訪。比較難的是跑腿這份活兒。其他人倒也罷了，唯獨楊少爺是個難伺候的。他總是差趙明去找這個買那個，然後又總是挑剔嫌棄甚至朝他扔東西撒氣。趙明跟楊少爺年紀相仿，年輕人總是有些傲氣的，但為了混口飯吃，他也只能忍氣吞聲。

後來他發現楊少爺不只是對他態度惡劣，他對少夫人也是這樣。好幾次他聽到少爺對少夫人惡語相向，甚至動手打了她。他甚至看到過哭著跑到大門口的少夫人被少爺揪著頭髮拖回了房內。

有一次他實在是看不過去，就跑到門口勸了一句。

“少爺，您傷著少夫人了。”

結果就這麼一句可把少爺給惹怒了。

他還記得少爺那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有多痛，不只是身體上的痛，更多的是心理上的痛。他覺得很恥辱。

“滾進去你個看門狗！這兒還輪不著你來說話！”

聽到這麼一句，加上臉頰上火辣辣的痛，趙明咬了咬牙，握緊拳頭回了門房。他恨自己不能還手，也恨自己多管閒事。楊少爺就算把少夫人打死了，又關他趙明什麼事兒呢？真是自找沒趣！

可過了幾天，少夫人的一句感謝又讓他覺得自己這閒事管得也沒那麼糟糕。

“那天晚上謝謝你。”

趁著楊少爺不在家，少夫人主動找他說了這麼一句話。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夫人言重了，反正也沒幫到什麼忙。”

少夫人微微頷首，沒再說什麼。

趙明看著她柔弱的背影，有些不忍。他不明白為什麼楊少爺總是對少夫人如此暴力。對這樣一個讓人心生憐愛的女人！

“李伯，少爺為什麼老跟少夫人過不去呢？”

他逮到個機會就向李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嗨，你不知道嗎？少夫人是個不下蛋的母雞。”

“不下蛋的母雞？你的意思是？”

李伯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看她嫁過來也有幾年了，肚子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可不就是不下蛋的母雞嗎？嘿嘿嘿......”

趙明有些不以為然：“就因為這？”

李伯瞪了他一眼：“這還不夠？楊家娶了這麼個女人，眼看著都要斷子絕孫了，還不能打她幾下？”

趙明沒再說什麼，只是心裡對少夫人多了一份同情。他雖然也不可能娶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但是看到一個柔弱的女人遭受暴力，他還是有些看不慣。可他也只是個看大門的，沒什麼可以為她做的，最多也只是更加勤快地幫她跑跑腿什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自那一夜替她出頭捱了打以後，少夫人更加頻繁地找他做些雜活了，而且每次都是少爺不在家的時候。甚至有時候她還會跟他閒聊上幾句。

“你看這新買的布料是不是很適合做衣裳？”

“我是個粗人，不懂這些。”

“我看你身上這件衣服有些舊了。”

“啊，這件我穿了很多年了。”

“要不我給你做一件新的吧。”

“少夫人，這我哪裡受得起？”

“沒什麼受不起的，反正我每天也只是閒著。就這麼定了吧，改日我給你量一下尺寸。”

趙明倒也沒想過少夫人會對他這麼好，他有些受寵若驚。畢竟他只是一個看門的罷了。

但是過了好些天，少夫人也沒找他量尺寸。趙明就想，大概她也只是說說罷了。這麼一想，他又開始嘲笑自己自作多情。人家一句場面話，他竟然當真了。

結果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晚上，她真的敲開了他的門。那一天楊老爺和楊少爺去隔壁的鎮子辦事情，第二天才能回來，所以家裡只有少夫人和幾個傭人們。趙明原本早早關了大門，想著儘早歇息。結果半夜突然下起大暴雨，陣陣雷聲把他給吵醒了。他翻來覆去的，正等著雷聲小一些再睡，卻聽到了微弱的敲門聲。

一開始他以為聽錯了。等到第三下響起的時候，他終於確定是真的有人在敲門。可半夜三更的，會是誰呢？

“誰啊？”

他一邊穿衣服一邊問，但沒等到回答。他只好直接打開門，驚奇地看到淋溼了衣裳的少夫人。

“少夫人？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讓我進去說吧。”

看著她有點哆嗦的樣子，他趕緊把她請進了屋內。他這門房沒有什麼傢俱，只有一張破舊的單人床。他讓她坐在床上，趕忙找出來自己的毛巾遞給了她。

“您擦一擦吧。”

她接過毛巾擦了擦臉上和頭髮上的雨水。她穿了一件薄睡衣，由於被雨水淋溼，這會兒已經貼在她身上，勾勒出了微微起伏的曲線。

趙明看得有些恍神。

“上次說要給你做衣裳，但是一直沒能量一下尺寸。今晚我來是為了給你量一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