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染的病在焦与等人的眼里已经步入膏肓了,她自己反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次日打更回来歇了一觉,便喊了平灵进去问话。鬼刃的话在她这里当不得真,顾念成究竟可不可信,还要问过自己人才知道。
她对五傻的信任高于鬼刃,对她而言,前者是亲人,后者是疯子。
“你们信他吗?”她问平灵。
平灵对她向来知不言,可她对顾念成的认识也只停留在他展现给他们的表象里。
她说,“他在门中一直得您重用,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纰漏,但是说到信任,我们最信任只有彼此,只有您。”
姜染说:“这人素日的脾气秉性如何。”
平灵说:“像瓶万金油,人也和气,门里内外的人跟他关系都算不,您还记得严辞唳吗?他是嚣奇门的二长老,您之前经常跟他发生口角,都是顾念成劝的架。他这人没什么脾气,有时误伤了也是笑呵呵的。”
那就是大面上看是个忠仆。
姜染走到窗前打了个呵欠,“他自己来的?”
“是。”平灵给她披了件衣裳,“老头儿自己跑过来的,在此之前还动了很多人去寻您,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应该不至于做到这一步。”
从她的角度看,确实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一个在门里本本分分七年的老爷子,事发之后第一时间寻找门主下落,一看见召集令就独自一人跑来乐安,任是谁都不会往坏的方向猜。
平灵说完小心翼翼地看她,“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姜染转过来看看她,“比如?”
平灵顿了顿说,“比如,嚣奇门是做什么的。”
“焦与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姜染失笑。
她清早回来就看见他在院子里洒扫,眼睛一直瞄着她,好像她不问点什么就对不起他的关注。其实焦与只是在思考,她这个病应该吃点什么药好。
“他怎么说的。”平灵有些好奇。
姜染回忆着他之前的样子。
“非常紧张,非常矛盾,好像说了怕我疯得更厉害似的,支吾了半天,告诉我是卖烤地瓜的。”
“您觉得的呢。”平灵忍笑。
“我觉得他脑子被门夹了。”
“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都大笑起来。
也许不止他们,焦与等人也不太想亲口说出,我们是做人头生意的这一过往,尤其是在乐安生活以后。
“您饿了吗?用不用我去给您买些吃的回来。”平灵看着天色问。眼近就奔晌午去了,她睡了一上午还没吃东西。
姜染感受了一下,说,“饿倒不饿,就是有点儿渴,你帮我洗个梨吃吧。”
她爱吃梨,从小到大都舍不下这一口。即便成为门主,也还是爱靠坐在大殿上,一口一口啃着吃。这里有过去的味道,也有甜滋滋的曾经——
“你到那边儿接着。”
“哪边儿啊,你打准点儿,好几个都磕了地了!”
雾生山的梨园总在没成熟时被顽皮的童宗小徒打掉,带头挑杆的正是少主姜梨,几个孩子自以为天衣缝,不知邪烂漫里,有师父和太师父纵容的目光。
“诶呦,这怎么又爬树了,弟子这就把人叫下来。”负责看管的师兄每次都愁得跺脚。
两金只是微笑,“诶——莫遣旁人惊去,老夫静处闲看。正是好景,正应了好诗,正是乐趣啊。”
弟子不懂这种闲趣,只知道她们太惯孩子了。
乐安的梨不及雾生山的甜,今日难得挑到一个水分丰足的,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姜染咬了一口就不吃了,埋头从怀里翻出一把小匕首,使力切开,要分给平灵。
平灵不肯接,推着手老气横秋的说,“不能分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