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难度之高,大概就跟他去日本参加学术交流会时,酒店的前台小姐一听他说英文,就花容失色躲到后台向同事求救一样。
身上下一没证件,二没银行卡,只有一张之前随手放进袋打算买杯咖啡的五十元纸币。在酒店下榻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计程车也叫不起。
夏以璇只好改变主意,买票坐地铁,直奔H城警务大楼,报到顺便报案。票也是贵,从机场到目的地要三十多块,他忽然感觉到久违的肉疼。
祸不单行,到站后,夏以璇正要走出地铁车厢,打开手机定位看一下怎么步行到警务大楼,手机就没电关机了。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他一脸生可恋地站在月台上,扶着额,反覆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下班的大群路人大概以为他人生遭受了什么打击,例如事业受挫破产或者被隔壁老王绿了,说不定随时会跳轨,人人匆匆走过而不忘投以好奇同情的眼神。
有一个闲坐在月台上的老人甚至过来给他灌心灵鸡汤。充满乡音的心灵鸡汤。
“小虎子(小伙子)呦…….#^(36JG%E.....”
夏以璇生怕又闹出什么笑话,一边问,一边疯狂打手势::
“不不不,老伯,我,那那那个,可以……可以借个电话吗……电话,电话。我想查地图…….”
“啊~侬要打只电话?(你要打个电话?)”
老人听懂了,在口袋里一阵扒拉,却是掏出了诺基0牌3310型号手机,最先进的功能只有贪食蛇游戏。
至此夏以璇已经心累比,疲惫地微笑着多谢了老人的好意,在汹涌的人群中艰难地找到车站地图,瞅了瞅大概位置,找到出口。
经历了一轮和下班群众互踩脚跟、互撞肩头的「亲密接触],还有运作得飞快吓他一跳的扶手电梯,终于到了地面。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城市路面的复杂程度。
新落成的写字楼、酒店、老旧的住宅、地铺,通通挤在这个小小的城市里。大屏幕广告牌射出刺眼的白光,宣传着最新款智能电子产品形状颜色各异的[押]、「按摩足浴]、「金光麻雀耍乐」等霓虹灯广告牌在白光中挣扎求存。
有街头艺人在唱某种外语的流行歌,也有推车小贩用最地道的H城话叫卖,光怪陆离的光影和声音交,给人一种身处乱时空的感觉。
这边路面工程围封,得绕路,那边没有交通灯,只有行人天桥和隧道……夏以璇成功地迷路了,绕到了他叫不出名字的小巷里,四周开着酒吧,灯红酒绿,播着各式各样的音乐。腰忽然被谁一把搂住。
夏以璇回头,只见是个名牌皮夹克混搭地摊货穿洞牛仔裤的小伙子,二十出头,高高瘦瘦的,耳朵上打了好几个钻石耳钉,叼着烟,打量了两下夏以璇身上Givs&Has的订制西装,露出了一个猎艳的轻狂笑容。
“帅哥,请你喝杯酒?哥请你。”
在英国,夏以璇去酒吧的次数可不少,被搭讪的次数更不少,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对方想泡他。他,夏以璇,性别男,爱好男,是个1,可眼前这小伙子年纪比他小这么多还白称是哥、痞气十足,十有八九,把他当成了0。
出于礼貌,夏以璇笑了笑,摇了摇手,就要离开。那小伙子「啧」了一声,吹了个唿哨,旁边马上出现了两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一左一右地挟着夏以璇,其中一个还拿出了防狼电击器暗暗抵在他手腕上,意思不言而喻。
进贼窝了。夏以璇心里暗骂一声,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说:
“我没钱。真的,没钱。都在机场被偷了。”
“鬼才信你!”
穿皮夹克的小伙子一边充当掩护,一边指挥着两个男人把夏以璇全身上下搜了个遍,没收了他的名牌手表,除此之外只搜出十多块。
“唷,还真没带钱啊。
”三人把夏以璇挟到一间夜店里,小伙子随手抄起了一个玻璃杯,「哐]地砸碎了,凶巴巴地威胁夏以璇。
“穿得人模狗样的,来喝酒不带钱,还砸东西?这杯子多贵你知道吗?几千块!一定要赔!别跟我说什么赔不起的,把自己卖掉也得赔!大家说句公道话,对不对啊?”
“当然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有个手脚脖子都是纹身的客人拍桌叫喊。
“就是,Ming少你就该把他拎到床上教训一下!”
另一个熟客的话得到更多人的哄笑赞成。夏以璇飞快地环顾四周,只见这夜店位处角落,不做开门生意,男女侍应生都穿得极其暴露,对他被碰瓷的场面动于衷,某些包厢里还传出「特殊服务」的声音。
他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露出了一个拿捏得恰到好处的惊惶表情,鹌鹑似的缩起脖子,小声辩解。
“我,真没,没钱啊……对不起……”
那Ming少抓着夏以璇打量,愈看愈对胃看来捡了个落难的混血美人,脑子单纯好欺负,年纪大一点有征服感,说不定哄他嗑点药,把人调教得乖了,还能套出他的海外银行户拿钱。
Ming少深知打了棍子当然要给颗糖,于是眼珠子骨碌一转,放软了语气哄夏以璇。
“喏,Ming哥我也不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瞧你这护照身份证都没了,也没钱,赶出去睡大街怪可怜的,我收留你一晚,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就先免了你一半的钱,其他以后慢慢算,怎么样?来,先把这身衣服脱了,抵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