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最美好的年纪,却有着最不堪的外表。
林初正处于这样的年纪,花苞一样,颤巍巍地张开自己,想要观察这个世界。
但是班主任老吕总像是冰雹一样狠狠地砸向林初这群还没绽放的花朵,用他破锣一样的嗓子叫骂着:
“你们马上要升高三了,把心思都给我收一收。谁要是有花花肠子的,我见一个修理一个。”
“学校是让你来上学的,不是让你来过日子的。我看咱们班级谁还敢早恋,我直接让你俩见家长”
“你现在处对象的,你保证能以后能结婚吗?你要是能结婚的,我算你有本事,到时候都给你包红包。我把话撂这,没一个能成的。”
班级里传来阵阵低笑声,林初知道同学们都在用满不在乎的态度,小心翼翼地掩饰着那千回百转的小心思。老吕一出门,班级里又恢复了喧闹,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八卦了起来。
“老吕这话是在点谁啊?”
“我觉得是班长那一对吧,你没看老吕说话的时候,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班长呢吗”
“但是班级里又不是只有那公开的一对儿,不是还有郑湘湘和那个谁嘛”
一阵更小声的笑闹声传来,但都和林初没有关系。她只是用手堵住耳朵,低下头开始背起了化学公式。突然郑湘湘伸手拽了林初一把,两个人手挽着手一起往卫生间走去。像每一个在高中恋爱的女生一样,林初的好朋友郑湘湘刚刚陷入爱里面,不能自拔。
“湘湘,你怎么还这么开心,看来老吕刚才的施压没有吓到你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才不会自乱阵脚。你看班长那面如死灰的样子,老吕还没点到他头上呢,他就要不打自招了,真没骨气。”
“那肯定没有你有女侠风范啊,你和你的小男友从认识到恋爱一共用了两个月的时间,真有魄力”
“小初,你说火速恋爱是不是个误啊。我最近觉得他好像后悔和我在一起了,都不怎么主动联系我。你说他是不是有点懦弱,是个没担当的男人。”
17岁的男生,还没有到能够经风雨的年纪,更不要说面对学校越来越严的纪律规定和即将到来的高三压力。林初在心里默叹,但面上却扯出了一个浅笑:
“你别多想嘛,可能他只是有点害怕他爸妈,毕竟高干子弟和我等平民不一样。”
“我放学得约他在碰碰凉见一面,问问他们班主任今天有没有聊抓早恋的事儿。”
“你家小黑毕竟是重点班的,老师肯定抓的更严,怎么可能不说学校的棒打鸳鸯计划。只是你也不要给小黑施压,不要把自己放在老师家长的对立面上。”
“我就是想看看,我在他心中,是不是最重要的。”湘湘一甩头发,眼中明亮,豪气万丈。
林初和郑湘湘是高二六班,和小黑在的高二一班位于走廊的一头一尾,而走廊的正中间是六个班共用的楼梯。因为学校在严查学生携带手机,所以楼梯缓台的窗户上那盆玻璃翠自然成了这对儿小恋人的联络据点。郑湘湘把一张小纸条塞到了花盆底下,纸条上面只写了时间地点,这样即使被发现了也定位不了嫌疑人。
等到六点放学,天已经大黑。
郑湘湘面不改色地从站在前门口的老吕身边走过,临走还说了一句“老师再见”。老吕微微点头,对眼皮子底下的奸情毫不知情。
走出校门郑湘湘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发现爸妈的身影。她一个转身就融入了夜色中,脚步轻盈地仿佛前去接头的间谍。
来到校门口旁边小巷子里的冷饮店门口,郑湘湘叫了一个巧克力刨冰又拿了两个勺子,找了个最靠里面的位置坐下。两个人窝在角落里吃同一份甜品,是湘湘最喜欢的恋爱方式。不一会儿,她那个黑皮男友背着书包进来了。
“今天作业多不多啊?感觉马上高三了,各科老师越来越夸张了。我们每个老师留了一张卷子,加起来我至少要写六个小时才能写完。”小黑嘴上吐槽着,实际上笑容比灿烂。
“我们也是啊,但基本上语文和英语的卷子我都留到明天早上去抄林初的。只要重点把数学和理化生写了就行。”郑湘湘咬着勺子,把那一排整齐的牙齿勾勒的笑容印入了脑子里。
“真没天理啊,为啥你从来不写英语卷子还次次高分。而英语和我好像有仇一样,互相看不顺眼。”小黑的成绩不是很好,但他爸爸自有方法把他安排在重点班里。他坐下来拿起勺子和湘湘吃着同一份刨冰,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头发碰着头发。
“那是你没有语感,你把《新概念从头到尾背下来滚瓜烂熟之后再看看,不用做卷子也能凭直觉做选择题。”
“诶呀我是没有你天生聪颖了,还做不到勤能补拙。最近晚上总想着我爸新给我买的那个乐高,这个周末拿出来咱俩一起拼吧。”小黑伸出手揉了揉湘湘的头发,湘湘觉得头顶麻酥酥的,整个人都迟钝了起来。
不知不觉一份巨大的刨冰已经见底,郑湘湘心满意足地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把今天约见男友的盘问计划彻底抛到了脑后。等到回家后才突然惊觉自己被恋爱冲昏了头脑,暗暗盘算下次见面一定要和小黑问个清楚。
郑湘湘带着满脑子对爱情的憧憬,跌入了梦里。与此同时的林初还尚未开窍,一门心思扑在年级排名大榜上面,研究着自己和前一名的各科小分差在哪里。听自家堂哥说,高二的成绩排名和最终高考的排名并没有直接关联,很有可能天差地别,所以林初不敢放松。
下次考试必须保证选择题不丢分,林初暗自下定了决心,转身躺在了暖烘烘又香喷喷的小床上。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但是没等太阳露面这群高中生就已经坐在了早自习的教室里,开始摇头晃脑地背诵起了语文课文。这个时候老吕迈着缓慢地步伐踱进了教室,先是用能杀人的目光扫射了一圈,确认全员都沉浸在古文的世界之后,清了清嗓子:
“先停一下啊,现在全部人都立刻站起来,把手放到身体两侧,背过身子去。”
全班哗啦啦的起身站立,大家带着清澈而知的眼神按着老吕的吩咐照做了。林初和郑湘湘对视了一下,前者奈又平静,后者却有略微的不安。
“第一组按照顺序从后门出去,在走廊里排好队,然后第二组跟上依次从后门走出去。第一节课是全体高二去学校大礼堂听学校组织的优秀校友分享,都给我遵守纪律啊。”
等到林初和郑湘湘坐在昏暗的大礼堂里面的时候,林初拿出了袖珍的单词本准备利用时间背会儿单词,而郑湘湘的眼神就钉在一班在的方向,再也没有收回。隔着万水千山,小黑回头和郑湘湘对视的一瞬间,郑湘湘感觉到心里有种莫名悸动充斥了全身,让她对喧闹的周遭充耳不闻。
瞬间即是永恒,郑湘湘在心里突然感受到了哲学的召唤。
讲座其实有些聊,因为固有的流程就是校长讲话、年级主任训斥,再加上来做讲座的三位学长学姐都有些不善言辞,分享的学习经验千篇一律的枯燥,大家听的都有些昏昏欲睡。殊不知一场风暴,正在向他们靠拢。
等到排队回到班级的时候,林初感受到了久违的低气压。老吕和副班主任兼化学老师站在讲台上,脸色黑的像是班级考了学年倒数第一似的。
讲台上堆了一些东西,乱糟糟的林初看不真切。但是身边的郑湘湘却敏锐的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不自觉的心跳加速,抓紧了林初的袖子,轻轻念叨着“完了完了,我要死了”
全班坐定后,老吕发动了酝酿已久的攻击。他和副班任趁着学年讲座的时候,扫荡了每个人的书桌,所有的违禁品都被一扫而空堆在讲台上,小坟墓一样昭示着主人们的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