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的风带着一股热浪穿堂而来,外面的蝉鸣焦躁不安,舒果坐在外公家的门槛上不停地摇着一把年代久远的蒲扇,脚边趴着大黄和它的崽崽,两条狗哈哈喘着气,口水流了一地。
老妈曾群女士拿着蒲扇挡在前额,从外面急匆匆地往屋里赶。
“伍家来人了,你外公呢?”曾女士问坐在门口的舒果。
“在他的屋里头准备案台呢。”舒果把蒲扇对准老妈,用力地扇了几下。
曾女士享受了一下清风扑面的感觉,然后心一横进屋找外公去了。
曾群女士刚进去,大黄就收起它的赖哈子,冲出门外,边低伏狂吠,边后退,“呜呜……汪汪!”
舒果赶紧跟出来,只见一辆黑色长款轿车停在门口,车窗降下来,一个打扮得贵气的夫人对舒果一笑,“小妹妹,我们来找曾公,麻烦让我们进去一下。”
舒果看了一眼又怂又凶,仗势欺人的大黄,拿蒲扇用力拍了它一下,一脸凶相地呵斥道:“滚回你窝里去!”
大黄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往院子里的狗窝里走去,舒果跟在后面,看大黄钻进了屋子里,然后用穿着拖鞋的脚轻轻撩了一下跟在后面的狗崽的屁股,助它一脚之力,然后啪把狗门关上。
贵夫人看见狗被赶走了以后,放心地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紧跟后面下来了一位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少年。
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少年的脸上,少年的皮肤泛着耀眼的白,狭长的眼睛微眯着,鼻子高高挺挺的,薄薄的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舒果蹬着那双大大的黄色农村必备拖鞋踢踢踏踏地走过来。
舒果对上少年的眼眸,手中的蒲扇竟忘了挥动,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竟想不出一个美好的词来形容,恨恨书到用时方恨少,只能在心底来一句,“我草!好帅!”,流了一下哈子,她回过神,两只脚爪子用力扣着鞋板,恨不得将这双鞋子扣个洞就地掩埋!
“是伍夫人吧,欢迎欢迎!”听到狗吠,舒果妈妈就和大舅、舅妈赶忙出来迎人了。
“你们好!初次登门拜访,叨扰了!”贵夫人客气道。
贵妇人说完转身和美少年伸手进车里,扶下来一位高大却瘦骨如柴的中年男子,男子在他们搀扶下慢慢下车,还不时用一只手捂嘴咳嗽。
“这是我家先生伍明海,这是我儿子伍森。”贵夫人介绍道。
“哎呀!欢迎欢迎,我是曾国安的儿子曾超,这是我爱人,这是我妹,那个丫头是我外甥女。”大舅客气地介绍完,“外面太晒,快快进屋里说。”
一帮人往屋里走去,舒果也吧嗒吧嗒在后面跟着,前面的少年很高,舒果目测了一下,貌似只到他的肩膀,一阵热浪扑面而来,舒果闻到了少年身上淡淡的洗衣粉清香,竟然觉得神清气爽。少年听着身后踢踏的脚步声,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舒果差点撞上去,抬头往上看,对上戏谑的长眸,心跳漏了一拍,脑海里终于蹦出了一句贴切的描述——“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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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后,大舅招呼一行人坐在客厅里喝水休息。这时,一个穿着线卦,脚上穿着解放鞋的老人从门口的一个旁屋里走出来,步伐沉稳地跨进大厅,舒果甜甜喊一声“外公!”引得大家纷纷看过来。
伍夫人急忙拉着伍先生站起来,恭敬地喊一声:“曾公!”
曾公不苟言笑地点了一下头,打量了起伍先生,开口问:“阿生说要看病的是你吗?”
伍先生正想回答,喉咙一阵干痒,忍不住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伍夫人连忙帮拍后背,边替丈夫回答,“是,就是他。我家先生咳嗽两年了,做了各种检查,想尽了各种办法,还是好不了。听闻曾老医术了得,想求曾老帮看看。”
舒果的外公曾国安是附近很有名的赤脚大仙。年轻的时候是个半吊子江湖郎中,边种地边给人看点病,中年的时候拜师学道,渐渐名声在外,经常有人远道而来求医或者做法事。伍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这位赤脚大仙的名号,专门从遥远的L市开车过来求医。
曾老拿起伍先生的手腕诊了一下脉。默不作声,然后抬步走向他的法事屋,众人纷纷跟过去。
之见他在案台上点了三根香拜了拜,右手拿起旁边的绑着红绳的尖刀,左手端起一碗酒,对着门外的天空比划,嘴里振振有词,念完了含一口酒在嘴里,右脚用力一跺,把酒喷向天空,然后再对准伍家三人,比划念词,舒果正好站在旁边,外公一跺脚,“呀!”她条件反射地拽着旁边的伍森往后躲,伍夫人和伍先生被喷了一脸,伍森只被喷到了衣服,全身而退的舒果掩嘴偷笑。
外公看了一眼嬉皮笑脸的舒果,中气十足地吼道:“果果,你去采些打头泡和寄马桩回来。”
舒果笑不出来了,“这天这么热,我去哪儿采啊!”
“在果园里就有,要连根拔起的。”外公进屋画符不再理会舒果。
舒果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拉着伍森的手,脸刷地红了,恋恋不舍地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