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听的脸已经吓得惨白，可还是把许晏辞护在了身后，“你们这样瞎闹，我们可是会报警的。那钱又不是她借的，是她妈借的，你们应该去找她妈要啊。”

“哎呦，还真有人帮呢。我们不管谁借的，我们只看借款合同上是谁的信息。要不，这钱你替她还？”

一群人步步紧逼，逼得两人头上冒出了层层细密的汗。许晏辞紧握着自己的衣角，恐惧像看不见的手擒住了她，说话都不利索了，“钱，钱，我一定，一定会还的，但是我现在，现在真的没有那么多钱。能不能，能不能分期，分期付款。”

一群人像是炸毛了一样，凶狠地吼着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许小姐，这钱你今天不还也得还了。”

一群人就要吃了她们一样。

“我来！她都说了，她拿不出那么多钱。各位大哥，拜托你们行行好，我先给你们转一些，你们再宽限我们几天，可以嘛？”

许晏辞扯了扯陈听的衣角，微微摇头，“听听。”

听到能拿到钱，讨债的人也收敛了刚刚暴躁的脾气，拿出收款码给陈听。陈听给他们转了5万元，“我们现在身上就这些，之后的钱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行，今天就先这样。不过许小姐，加上利息你现在还欠我们165万，如果一个星期之后许小姐还是拿不出钱来，我们只能闹到人尽皆知了。”

说完，一群人才离开。等人走后，陈听双腿仿佛彻底失去了力量，连忙找了旁边的石墩，软绵绵地滑了下去。

“听听，对不起，刚刚对不起。”许晏辞愧疚万分，快要被自责埋没了。

恐惧如潮水般涌上陈听的心头，“许晏辞！你现在不是应该向我说对不起，你要想办法解决，他们今天已经闹到出版社门口了。下次他们就进去闹了！许晏辞，难道你还真还了那165万不成，你拿什么还呀。我看过那些电视剧、纪录片里面，那些高利贷的人为了要钱，什么都做的出来！”

“明明不是你借的钱，你那妈！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晏辞想起上次她在医院遇到姐姐许晏欢的时候，告诉了她高利贷催债催得紧，希望她能够先拿出一部分钱来缓缓急。可是许晏欢推辞说，那些钱她都已经花到买房上了，而且如果让她那有钱的未婚夫的家里人知道她在外面借了钱，一定不会同意他们结婚的。

许晏欢的未婚夫家里是经商的，在S市还算有头有脸。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可男方看不上许晏欢的家里条件，故意刁难她，让她一起为新房出资。许晏欢毕业后，成了一名律师，即使有了一定的存款，但她的那点存款在一栋豪宅面前简直杯水车薪。

可在她眼里这段婚姻是她可以实现阶级跨越的唯一方式，许晏欢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于是在和钟楚红哭诉自己的难处后，自小疼爱她的母亲自是想成全了她。不仅卖了自己的房子，还用许晏辞的名字向高利贷借了100万，才为女儿凑齐了“金缕衣”。

钟楚红卖了房子后，搬到破小的出租屋，不小心摔了一跤。住院后需要人照顾，许晏欢想起了远在国外的妹妹。便给许晏辞打电话告诉她，母亲现在住院了，还说母亲挺想她的。许晏辞回国后，见到钟楚红的时候她依旧厌恶地看着自己。

她知道姐姐那些话都是骗自己的，可她还是选择自己骗自己。

陈听听着许晏辞说出这笔钱真正到底是怎么借的时候，气得站了起来，“许晏辞，你还给她们留什么情面，一个要嫁入豪门的姐姐，怎么可能拿不出一百万嘛。她根本都不顾你死活，你还想着帮她还钱，帮她飞上枝头呢！”

输出了一通后，她翻了翻自己包，拿出了一张名片，塞给了许晏辞，“给，这是之前给小浅打官司的律师，小浅说他专业能力特别强，办事效率也高。我们去找他，钱反正不是你借的。”

“晏辞，我明白，你觉得那是你家人，可她们不是你的家。罗翔老师有句话说得好，请你务必，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万次，毫不犹豫地救自己于人间水火。”陈听握起许晏辞还在颤抖的手，“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家的。我们去找律师吧。”

许晏辞花光了所有的力气，迟迟拿起那张名片。

顾知也

华亚律师事务所

高级合伙人

顾，知，也……

一张轻轻的名片，许晏辞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握也握不住。

她将头深深埋进了衣领里，不知所措地捻着这张名片，眼眸低垂，即使抬起眼，眼底也有深深的丧意。

“晏辞？”

愧疚、思念复杂的情绪在看到名片，彻底撕碎了她最后的防线。

忽然，她双手捂着脸蹲下去，那瘦弱的身板弯在一起，猛烈些抽搐起来、发出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

“顾知也是许晏辞的许愿池。”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重复这句，一针又一针扎在心上。在国外痛苦的日子她全靠美好的记忆活着。

陈听从未见过许晏辞这样过，是绝望，是压抑崩溃的绝望，“晏辞？晏辞，我们先回家吧，要下雨了。”

“下雨了？”

以前下雨的时候，都有一把偏斜向自己的伞，可那场雨还是辜负了那把伞。

回家后的许晏辞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一桩桩、一件件，刻在记忆里的人，像下坠的流星，像月亮洒下的余光。

她见过了陆天翊，见过了周应淮，见过了盛为，见过了他身边的人，但独独不敢见到他。

头顶掠过的飞鸟在云端下起舞，盘旋，飞不过杂乱章的思绪。

温浅忙完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地铁的末班车，一直陪她加班的许津南便主动送她回去。车祸之后，温浅都极少坐车，在车上都惴惴不安地拉着安全带。

温浅拿出手机翻了翻自己给周应淮发的消息。上一条是昨天发的，“救死扶伤的周医生，今天有空一起吃饭嘛？”

（期待回复的表情包）

（戳一戳的表情包）

然而页面只有绿色的对话框。

今天早上温浅发了一个“在吗”的可爱表情包，“周医生，今天呢？”

周应淮下午的时候短短回了句，“在忙”

温浅靠在车窗外，手指在车窗上画了一圈又一圈，她垂声问了许津南，“师兄，如果你不断地邀请一个人吃饭，但他只说在忙，是什么意思啊？”

“不想去，吧？”

许津南转头看向心事重重的她，疑惑地想问，她是想请谁吃饭吗？

手上的动作愣住了，眼皮微微一合，声音越来越小，“原来是不想啊。”

“小浅，你之前不是很想去那家网红餐厅，7号仓库嘛，我托朋友抢了位子，找段时间我们一起去吃吧？”

说到自己想去的美食店，温浅精神地回复，“好啊！”

不知今晚能否好梦一整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