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更深露重。
廊道上竖着的红绸宫灯依旧还在亮着薄弱的灯光。一串是旧的,另一串也是旧的。
“不……不要……”
漪水阁,芈媱半靠在床头上,汗水浸湿了衣衫,脸上都沁出一脑门的冷汗,眉色紧紧粗成一团。
梦境里,一切,恍若昨日。
寒风顺着皇宫内的亭台楼阁一路拂去,那尸骨如山的乱葬岗内,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等她停下脚步时,眼前的景象险些让她瘫坐下来。
腐烂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四处,有的已经变成了森森白骨,有的血肉模糊的瞪着眼睛看着她,好像在抱怨天道不公。
她强作镇定的走上前去,拿着宫灯四处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皇上?皇上可在里面?”
她顺着冰冷僵硬的尸体寻找,翻过一个不是,翻过另一个也不是。
她小心翼翼的向前继续走着,此时一个盛装华服的男子瞬间引起了她的注意,只见那人的面容满脸伤口,已经被风化的法辨认。
芈媱顿了顿,瞳眸骤缩,“墨云祁?”
可想而知,凤淮之为了皇位早已恨他入骨,谁知道后面这是又补了多少刀。
此时,一个男子挑着宫灯不疾不徐的走到她的跟前,一脸笑意的看着她道:
“媱儿,本王让你亲手杀了你最爱的男子,你可会恨本王?”
不等她答,他自顾的说道:“所谓,恨就恨吧,本王会让你一生都在痛苦与忏悔中苟活,还要在屈辱之下死去,想必钻心蚀骨的感觉莫过于此吧,呵呵呵……”
他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狠毒的话语,让人脊骨发凉。
“不要再说了!”芈媱抱着头,精神几乎崩溃,“啊!啊!”
“啊——!”
芈媱猛然睁开眼前,恍若从睡梦中惊醒,目光向周遭扫视一圈,才发现方才不过是一场梦魇。
她深深吸了口气,闭眸瘫在了床背上,“凤淮之,这辈子,你休想再次得逞!”
清晨,万物从沉寂中渐渐苏醒,微蓝色的天空上还挂着几颗稀落的残星。
芈媱将新采摘的几株红梅放进了玉兰花瓶里,拿着剪子修剪着梅花的枝丫,动作细腻温柔,草絮随风纷纷落下。
淡淡的花香萦绕鼻尖,芬芳而又淡雅。
此时,空气里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玉石之声:“王妃,宫里来了旨意,让您和王爷即刻进宫!”
只见一个身穿暗红色云纹锦袍的男子踏着阔步走了过来,他身侧配着长剑,走起路来足下生风,举手投足间,带着几丝清冷淡雅。
他就是伴随芈媱从小到大的贴身侍卫——痕。
他白天陪芈媱在后花园中骑马练武射箭,晚上身为护卫,伴随芈媱身边,不动声色的护她一切周全。
来影,去踪,了痕,故芈媱将他赐名痕。希望他心杂念,需点墨,做事干净,雪落痕。
“我知道了。”芈媱微笑颔首,“痕,月季花今后就不必再往我房间送了,将我后院那里的花,也全部换成红梅吧。”
痕望着眼前的这些花卉,说了句“是”,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心里却极为惊讶。
王爷最爱月季,王妃为此特意在相府院子里留了个花圃,栽下了各式各样的月季,红、粉、白、黄、橙、绿,一到花开季节,数不尽的月季便在雨露中各展芳容。
王妃前不久还在说,等成婚后,定要拉着王爷看看满院的花红柳绿,怎么今日却要将培养许久的心血全部毁掉。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在他印象里,凤淮之一直是被她喜欢到骨子里的个男人。
王妃昔日宁可老死不嫁,宁可与丞相大人撕破脸皮,也要为这个王爷痴守一生,为此还拒绝了数才华横溢的贵胄王孙。
后来之事,也是他在骑马赶来的路上听说的,要不是王爷被王妃巧妙的压制,他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对这个花心王爷拔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