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古这典客令不过从七品下,与小国、羁縻州交涉是对等的,涉及体量大一点的番邦,品秩略嫌低。
所以,走承天门过宗正寺、右领军卫到司农寺借少卿的骚操作,也就鸿胪寺玩得出来了。
反正,鸿胪寺借官员是借惯了。
议事厅中,两名新罗官员叉手行礼:“下邦新罗大阿餐金法敏、阿餐裴瘀愚见过大唐上官。”
范铮示意坐下,让宾仆奉上茶汤,目光往那个大约成丁的年轻官员身上扫了一下。
“大阿餐,这是真骨才能担任的官职,你与伊尺餐金春秋如何称呼?”
金法敏面现惊讶:“上官对新罗颇有了解呀!外臣的阿耶讳春秋。”
范铮笑道:“如此说来,迊餐金庾信是你舅父?”
还是你姐夫。
阿餐则是低于真骨的六姓,能任的最高官职。
“六姓之名,本官也有耳闻。”
老实说,以所谓骨品制度来维系一个国度,在范铮看来是很奇葩的。
金法敏递交国书:“大唐讨伐逆贼高句丽之时,新罗不幸,大唐新罗王、新罗圣祖皇姑薨,现国中唯有其从妹金胜曼为圣骨,国中共推为王,奏请大唐册封。”
新罗的史书描写金胜曼:姿质丰丽,长七尺,垂手过膝。
前面的描述正常,就是这手,长过头了。
小圈子封闭通婚,时间长了,难免有点问题,要不然也不至于圣骨血脉将绝。
按规矩,金胜曼只能与圣骨通婚,可新罗此时的圣骨只有她一人,和谁通婚?
真骨早晚要上位的。
“你们的上大等还是乙祭?”
范铮翻阅国书,信口问道。
金法敏回答:“乙祭因圣祖皇姑之逝,引咎辞去上大等,现由阏川为上大等。”
范铮合上国书移到一边,捧着茶碗吃了一口:“阏川,夫人朴氏,七重城大败高句丽,是军中威信唯一盖过金庾信的老将。”
金法敏面容不改,裴瘀愚微惊。
大唐对新罗人物如数家珍,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金法敏名为出使,实则请为宿卫。
所谓质子宿卫,准确点的说法是诸番自请入长安,为天可汗宿卫。
质子的性质肯定是有,却不是大唐主动要求的。
宿卫的目的,借机拉拢与大唐的关系、自充质子、学习大唐文韬武略。
这个制度,有利有弊。
最大的弊端,就是让人掌握了一些大唐的军制、战法,多少会进行针对性调整。
最显著的例子,是吐蕃大论噶尔·东赞次子噶尔·钦陵赞卓,当质子掌握了部分大唐军制及规律,其后与大唐对战,无一败绩,薛仁贵在他手下都吃了败仗。
新罗国书的格式、行文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范铮自会转给通事舍人孙行,让他呈三省。
反正,十六名中书通事舍人里,范铮也只认识孙行——孙思邈道长之子。
嘤嘤嘤的新罗,马上要断绝圣骨了,接下来就是真骨上位,金春秋希望极大。
其实,阏川本身也是真骨,还有朴氏的支持,真想上位,也不是没可能。
唯一的问题,是阏川的岁数大,比金春秋大,很不利于新罗的稳定。
兄弟们,出去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