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辽跳脚喝骂:“耶耶士曹掌津梁、舟车、百工,通山泽之利,怎么就无权采沙!士曹发出的也是政令!”
“就是陈贤德站这里,耶耶也得问一声,想怎地?”
两人各执一词,却没有谁对谁错。
说白了,两家对浐水都有一定的管理权,主要是个协调问题。
范铮轻轻咳了一声。
你个正七品下司士参军,欺负人家从九品上水部主事也就算了,还点名从五品上水部郎中,头咋那么铁呢?
子辽见到范铮,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一溜小跑到范铮面前,一张老脸笑得如菊花绽放。
“上官咋还亲自来了呢?这尘土飞扬的,莫污了这身官服。”
范铮狠狠一脚踢到夯实的路面,尚未干透的路面只留下淡淡的脚印。
“还行,没偷工减料。”
范铮笑了一声。
不管这个时代有没有豆腐渣,范铮一定不能让这东西出现在自己手下,丢不起那个人。
有多大肚,吃多少饭。
范铮没指望着划拉五百贯,子辽就能把路修到西州去。
“怎么就捞起河沙了呢?”瞅了一眼河豚一般气鼓鼓的水部主事,范铮笑问。
至于磨擦,呵呵,正常了,牙齿和舌头都能干架,雍州衙门内尚且不是一片和谐,况乎职司重叠?
子辽笑眯眯地回应:“这不是掺一点河沙,效果会更好一些么?”
左右打量了几眼,子辽说了实话:“这一路出来,农田居多,少有闲置之土,只好趁着冬天浐水低落,取些河沙来补充一下。”
范铮指了指子辽:“取河沙动静小一些啊!咋,怼人家小主事还不过瘾,还要怼五品郎中,你是忘了自己才七品?”
子辽得意地笑了:“上官有所不知,下官与那水部郎中陈贤德是郎舅,时常对骂的。”
难怪如此有恃无恐。
自家人嘛,怼怼更健康。
“也没必要欺负人家主事,有话好生商议,不成让他回报水部司或工部,两司之间对等商议。”
对骂或大打出手,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协商可行。
就像水部司管着碾硙,地方民曹也管着碾硙,是抢着去管,还是竞相撒手?
雍州相对六省六部九寺三监一台,还是略略低了一点。
这里的三监,都水监是依旧算进了将作监的,谁让它级别低来着?
既然略低一级,做事就得讲方法,不能强压——特别是不怎么占理的时候。
范铮心平气和地商量,子辽哪能不应?
与水部主事好生商议一通,事情自然就过了。
职司冲突的事,好生说话,双方同等记录也就完事了。
又不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
“告诉人犯,干活卖力些,两日加一餐猪肉。”
猪当然是那种没劁过的,味腥骚,卖不起什么价,然对于久不知肉味的人犯来说,这就是美味佳肴。
已经蔫头巴脑的人犯们立刻精神抖擞。
无利不起早,范铮修整道路的原因,自是盼商贾进入,市得越多税越多,三十税一嘛。
东市署、西市署虽归太府寺管辖,但收得的税中,是有雍州一份的。
故而范铮才格外地上心,破天荒地出钱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