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出身,若真个有出众才华,你以为吏部郎中马觊不会看他亡父颜面拔擢一二么?
不要说人走茶凉,至少他叔父唐临还身居要职,没人那么不懂事。
要不,怎么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呢?
履历、品秩这种事,一步迟、步步迟,谁不想少年得遂凌云志呢?
至于如马周这般用硬实力打破履历限制的人物,就真不多见了。
说到范铮自己吧,升迁虽快,却多少取巧了。
“此事,我自入门下省寻唐公分说。”
范铮并未因品秩超越了唐临而有所轻慢。
不说当日御史台的情谊,只说唐临公正不阿、不枉不纵的态度,就值得范铮尊称一声“公”。
范铮不是啥纯粹的好人,对唐临这种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还是很敬仰的。
任世事再污浊,总得有那么一两个出污泥而不染的人物,才不至于让人绝望。
(有错漏,波斯寺所在地非永安坊,是义宁坊,已更正。)
范铮出衙,轻车简从,却与散衙回府的给事中刘仁轨撞了个正着。
刘仁轨避让道左,却不行拜礼。
按常规,行路之中,贱避贵,少避老,轻避重,去避来,范铮无疑为贵。
拜礼则是对一品,且中书、门下官员无须拜礼,非直属下官无须参拜上官。
相看两厌的二人各自暗道晦气,加速分开。
州衙在光德坊最大的坏处,就是与刘仁轨这凶人早晚得碰面,癞蛤蟆上脚背——不咬人它膈应人。
谁让他宅第就在光德坊呢?
各自走开十步,齐齐往地上呸了一口,腹诽一声狗官,两人同时回首,惊愕中露出尴尬的笑容。
这不巧了吗?
范铮入皇城,过宫城的长乐门,沿龙首渠入恭礼门,抵达门下省。
门下省、中书省的衙门都一分为二,宫城之内的才是其要害,皇城中的称为外省。
内侍省完全在宫城中。
尚书省、秘书省、殿中省则完全在皇城之中。
当番的唐临看了一眼匆匆忙忙的范铮,不由打趣:“哟,这不是雍州别驾、华容侯吗?少见少见,你还会跑门下省来看看下官?”
范铮坐下,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
唐临倒了茶汤,茶拓子移到范铮面前:“你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莫非与老夫有关?”
一拍大腿,唐临恍然大悟:“是我长安唐氏之事?”
唐临的祖辈就迁居长安县,不大不小也成了一个家族。
范铮声音低沉:“唐氏私学,为隐太子撰书,唐公可知?”
唐临呵呵一笑:“若论此事,甚知。”
范铮一脸惊讶。
准确地说,唐临就曾为隐太子属官,于李建成兄弟攻打洛阳时,为李建成献策,得任直典书坊,后升太子右卫率铠曹参军。
宫废,唐临出为万泉(即后世山西万荣县万泉乡)县丞,因仁德而迁侍御史。
所以,为旧主著书立传,他还真干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