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利显然已是推断出怒国伊都国所谋之事,必然是针对不弥国。
茅利脑中顿时浮现出九州大岛的舆图——如果怒国联合伊都国将不弥国吞并,则可建立一个西抗末卢国,东可野望海峡对面广袤陆地的强大联盟。再想到这两国之间皆有山门体术流传,这背后若没有门人参与其中,茅利自己都不信。顿时他看向秦飞的眼神都不对了。
秦飞显然注意到茅利的变化,亦觉哭笑不得:想我秦飞也算人杰,如有二心,早年间就成为一大部落统领,何须等到如今这风烛残年。
茅利思忖几瞬,亦觉与秦飞关,便举起手中耳杯,遥遥敬了秦飞一下,向误会这挚友表示歉意。秦飞摇摇头示意不会放在心上,与茅利同饮了此杯。
茅合在旁已颇为急切的开口:“飞兄对此事怎么看?”
秦飞自然明白他们所忧——茅氏一脉操持所有山门在外事务,九州大岛如若战火四起,对走商探查都有极大的影响,早年间也不是没有山门商队被聚众屠戮的惨事,如今这综的情势之中还涉及到了山门之人,不由他们不忧心。
秦飞略略思索了半刻,正色道:“小利可传书与茅迅,让他继续跟着怒国人马前行,查清他们最终所向,如是尔支所在部落,则你我猜测虽不中亦不远,九州大岛必将战乱四起。近期山门外出事宜应是碍,即便他们针对不弥国亦需时间准备。若是走商之旅,我反而觉得应多往伊都国、怒国方向而去,一则可沿途查探消息,二来可通过交易的物资推测他们是否在备战,我会在商队之中增派人手,以防不测。此外我另有一谋,末卢国走商之路小合极为熟悉,你可带一队好手前往,少带物资,沿途只需散布伊都国、不弥国、怒国三者联合的消息,其他亦需多说,由得末卢国自行推测。”
秦飞喝了口酒润润嗓子,皱起眉头迟疑的道:“至于这背后是否有山门推动......既然你我都未曾收到任何风声,这背后之人必有不可告人之秘,想必即便在山门暗中查探,也收效甚微,不若暗中留意小心提防,终归有图穷匕见之时。不过此事非你非我,且有如此手笔,只有……”秦飞抬头望向茅利,二人极为默契的一起声比了个口型。
秦飞苦笑着摇头,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不必刨根究底自然都心中有数,又是多事之秋。
山门扎根九州大岛这许多年自然不是一帆风顺安安稳稳。刚刚自九州之南登陆之时,为了找寻安居之所,几千故人洒进这偌大地方,如同杯水之于流沙,待到终于寻着温玉山决定兴建山门,所存门人已是十不存五——有在崇山峻岭遭遇意外的,有逃避赋役自行逃脱的,也有被本地恶徒加害身亡的,不一而足。
山门破土兴建伊始是门人最为团结之时。所有人都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加上温玉山环境优美,灵气充足,实是宜居之地,许多门人甚至觉得这里远胜故土。最早的那几十年里,所有门人都干劲十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协同工匠极为快速的建起居住区,修习所,引水垦田,寻矿布阵,并与温玉山周遭的本地之民结互通言语,结交往来,渐渐形成了后来的甲乙丙丁四大眷村,一片向荣之景。
又相对安稳的度过许多年,山门探查所知地域渐渐广阔,门人开始走商远游,足迹慢慢遍布各处,逐渐意识到这片地域的发展远远落后于故土,山门所持耕种、冶炼、医术尤其各类术术技法,在本地之民眼中都与神仙异。于是山门之内便有人心思渐起,自立而治的呼声甚嚣尘上。只是当时几脉当家先生的意见极为一致——顺天应时,不可过多干预本地之民的发展,这些声音便如冰雪消融渐声息,据闻期间也曾发生过门内的冲突,记录在山门秘册之中。
山门亦如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么?
秦飞长叹一声,冲茅利说道:“此事也断没有如此简单,山门各脉之间亦非泾渭分明,其中涉及人等必非一家一脉。现如今你我只管做好分内之事,只要山门恙便一切如常。近期若有所需尽管开口,除却你我情谊,护卫你等周全本就是应有之义。”
三人皆是见过大风大浪,虽称不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些许未至动摇山门根基之事断不会整日愁眉不展。当夜几人皆是尽兴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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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靖与秦辞在固身殿外歇得小半个时辰,便欲去往徐慈先生处向先生请教昨日所得三卦。秦狮虎恋恋不舍的要随徐靖而去,被秦辞当头擂得两下,便乖乖的钻进林中,又不知往哪呼啸山林去了。
与秦辞分开,叮嘱他早些回家陪伴母亲,徐靖慢慢悠悠的往盛神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