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缬云心满意足地直起腰,这才发现沈微澜回头望着自己,满眼担忧。
她凤眸一弯,咯咯娇笑:“何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又不是第一天做食人花。”
沈微澜蹙眉:“童谣涉及了案件细节,却只字不提阎罗王,是有心人刻意为之。”
“嗯,不光是刻意为之,我还知道那有心人是谁。过不了两天,这支童谣就会传遍长安,你信不信?”
沈微澜看着她轻佻的笑容、睥睨一切的凤眼,忽然弄懂了她昨夜的愤怒。
被她藏在食人花瓣之下的,是会害怕的小女孩,更是勇于向命运宣战的骄傲公主。
“公主信不信,我会让传遍长安的童谣,变成赞美你的颂歌?”沈微澜在马下仰望着李缬云,傲然一笑。
李缬云呼吸一窒,看着他蕴含笑意、灼灼闪耀的桃花眼,双颊发烫地转过脸,嘴上却不服输:“郎君再说这样的话,小心真被本公主吃了!”
沈微澜大笑出声,牵着马走向澧王府。
一行人抵达王府时,李宽正枕着秦九娘的腿,被她投喂葡萄。
见妹妹来了,他立刻揉着腰邀功:“瞧二哥为你连夜奔波,虽坠马而悔,感动不感动?”
“感动死了,”李缬云拿过婢女手中的羽扇,亲自为二哥扇风,“查案的事都交给我,二哥就在府中好好养伤吧。”
“那就辛苦妹妹了,二哥会狠狠扎凶手的小人,替你助力!”
“不必那么麻烦,秦九娘我用得上,哥哥把她给我就行。”李缬云图穷匕见。
李宽差点被一粒葡萄噎死,可怜巴巴看着她:“换别的行不行?妹妹一向最懂我了……”
“懂,那我要跟着你的那一半侍卫。”
“行!”李宽痛快答应。
“还有所有侍卫的花销。”
“去找长史,想拿多少拿多少,不必为二哥省钱。”李宽掏出库房钥匙塞进妹妹手里,一副占到便宜美滋滋的样子。
沈微澜在一旁忍着笑,看着李缬云拿捏澧王,竹杠敲得行云流水,心想她这朵花何止是食人,吞起金来也如风卷残云。
李缬云满载而归,领着人马浩浩荡荡离开澧王府,刚出十六王宅,就看到照白骑着马姗姗来迟。
照白见到主子,立刻策马赶过来,紧张地打量李缬云:“公主可有受伤?”
“何止受伤,本公主身上可是断了……”李缬云冲面如土色的照白一笑,亮出十指,“好几根指甲!等回了华阳观,你再替我仔细收拾。”
“是,是……小人遵命。”照白喜极而涕。
李缬云瞥了一眼沈微澜,笑道:“是沈郎君救了我,还不谢谢他。”
照白立刻感恩抱拳:“多谢郎君保住我项上人头!”
“我是公主门客,职责所在,不必言谢。”沈微澜大方一笑,反而打量着照白,问他,“中官现在才赶来,是不是哪里受了伤?”
照白一愣,惭愧笑道:“郎君果然明察秋毫,我被车轮撞青了后腰,不过不妨事,已经揉过药油了。”
李缬云听说照白并大碍,松了口气,随口问:“你哪儿来的药油?曾寒山给的?”
“那倒不是,”照白笑道,“是玉郎。”
“他被放出来了?”李缬云有点意外。
“赵麒麟死后,曾法曹认同我的看法,将关押在狱中的疑犯都放了。”沈微澜对李缬云解释完,想了想,问照白,“你怎么遇到他的?”
“我问曾法曹借了匹马来追你们,没跑多远就遇见他了。”照白回答,“当时我骑得太急,牵动伤口从马上摔下来,刚好被他看到。他见我连腿都迈不开,扶我去他家揉了药油,我才算又能骑马。”
“他家在何处?”沈微澜追问。
“平康坊,就在宣阳坊北边,紧挨着呢。”
沈微澜听到这里,意味深长一笑,看向李缬云:“玉郎如此关照公主的人,我们是不是该去道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