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你是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抱着那些老观点不放罢了,这都过时了!”石头还在引经据典地说。
“又是那‘孔子说’?我讲不过你那些歪理,等找个时候咱到衙门里去说,让曹二鞋底去給咱们判明判明,看咱们谁做得对!”石万裕看到大家都反对自己,找不到反驳的话语了,就把县太爷搬出来压阵了。
在高密乡这一带,曹二鞋底的名声可谓闻名远扬,他的名字叫曹梦九,是民国时期高密县衙有名的清官。其实自从日本人来了之后,曹梦九不愿做日本人的傀儡,早已离开了高密,告老回乡了,只是普通老百姓还不知晓这些政治变动,总认为现在执政高密的还是那青天大老爷曹大人。传说他断案如神,秉公执法,论多么棘手的案子到了他手上,他总能用他的智慧出奇制胜的给断明了。他用刑不打板子,他的腰间总挂着一张鞋底,对那些不忠不孝、犯案在身的人,根据情节轻重用鞋底打屁股。由于他总能让人心服口服,所以被打的人都心甘情愿,改邪归正。因此,石万裕想让石头也去见识见识,一来让明白人给主持一下公道;二来想借此吓唬吓唬石头,省得他太过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县太爷有什么可怕的,他也得讲道理。”石头初生牛犊不怕虎。
“那好!咱可说好了,瞅个空闲,我就领你去。咱可不准反悔啊!”石万裕来真的了。
“去就去呗,反正我有仗头。”石头眉头一皱,满不在乎地说。
“那好,今天就忙完大头了,咱明天就去,看你到时候再嘴硬!”石万裕犟劲上来了,觉得这孩子被惯的法天了。
“好了,你们就别抬杠了,看你还来真的了,说说就行了,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孩子过不去?你上的哪门子劲呢?”于氏看要弄真的了,赶快制止说。
“不行,一定得去,我非治治他不可。”石万裕抓住不放地说。
“去就去,反正我有仗头。”石头也不示弱。
“那你有什么仗头?”石万裕说。
“不和你说,反正我有仗头就是了!”石头很自信的强调说。
石万裕心想这小子从小鬼心眼就多,他能有什么仗头呢?难不成县太爷会向着他?真是异想天开,小子,你还嫩了点,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促促你的尖也好!
第二天,两人都做着上路的准备工作。其实经过一夜的休息,石万裕已没了那么大的火气了,心想:如果石头有点怯意,也就顺坡下驴,就算了,不去了。可看那石头,趾高气扬的,还有一肚子劲头呢。石万裕打心里那个气啊,行,去就去,看我不整整你?于是两人谁也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整好行装就向高密城进发了。
一路上,石头特别兴奋,热情高涨,像出笼的小鸟一样蹦蹦跳跳,欢快比。还不时的讲这讲那给石万裕听。
到了柳沟河了,石头问:“爹,当年大爷爷就是在这里和一百零八乡的乡亲们一起打德国鬼子和‘红顶子’吗?”
“是啊,那时我也不懂。”石万裕气呼呼地说。
此时,看着眼前的河堤,石头脑海里出现了千军万马般的“抗路会”民众布满了整个南北大堤,他们手持大刀长矛,怒目圆睁,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敌人。面对冲上来的敌人,一时土炮怒吼,杀声震天,到处血肉横飞……那是多么悲壮的场面啊!石头的眼前好像出现了自己崇拜已久的大爷爷石昌文气定神若指挥着战斗的情景……
“你在这里磨蹭什么?不愿意去想通了就快说。还来得及!”石万裕看到石头磨磨蹭蹭停下不走了,生气地催促道。
“谁说不去了?这就走。”石头忙回答说。
石万裕接着问石头:“那你还有仗头吗?”
“有啊,当然有了。”那个“当然”说的很重,气的石万裕领头急走。“那你到底有什么仗头?还这么大口气!”石万裕接着回头问道。
“你不用管,反正我有仗头!”石头仍然高兴地说。
石头没出过远门,今天终于有机会要到城里去,自然很是高兴。其实他就想出来见识见识,所以一路上东看看、西瞅瞅,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过了一村又一村,过了一地又一地,不一会就到了高密县城。
石头看到,那古县城高大的青砖城墙斑驳陆离,上面长满了杂草,那些破败的缝隙里还时不时的有些杂树横七竖八地覆盖在城墙上,显得破落沧桑;城墙顶上,星星点点的有几个人来回走动,好像是巡逻的吧!城门口上两扇厚重破旧的大门敞开着,老远就看到那城门口上方写着“通德门”三个大字。石头心里感叹道:“这就是县城啊!太破旧了吧!”
突然,门楼上方有一面刺眼的膏药旗跃入眼帘,让人看了有些不舒服。这使得石头又想起了石昌源爷爷讲的当年抗德阻路的故事,想起了大爷爷石昌文就是在这里被杀害的,也想起来刘金榜爷爷慷慨赴难的悲壮情景,石头心里感到一阵沉重,原先好奇向往的心情顿时荡然存,沉沉的像压上一块大石头,小小的心灵瞬间多了一份凝重和愤懑,被一种莫名的失落和烦恼所代替……
来到了县衙门口,石万裕停下了脚步,看着石头好像心里不高兴了,就顺势说:“好了,这回真的到了,没有退路了,一会就得见县太爷了。你说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仗头?”
石头用低沉的声调郑重其事地说出来自己的“仗头”,石万裕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泪流满面,领着石头折回头就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