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教育资源其实也就那样,真用心学其实也有出路,全凭自觉,老师只管讲,听不听就是学生们的事了,但是真心想学,老师也是呕心沥血的。
杜君兰很开心,即使每天往返几十里,起早贪黑,每天被杜妈骂赔钱货,她只是每天更卖力。
显而易见,努力是会有回报的,何况是杜君兰这种有天赋的孩子,只是一个学期,就让校长都对她杜君兰起了关注,直言这孩子智商绝对高于常人。更何况她杜君兰本身就是一个很勤奋的学生。
寒假来临,在寒假的第三天,杜妈生了。
杜妈那时在家做饭,突然只觉得肚子一疼。她不是第一次产子了,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是要生了。
立马招呼烧火的杜君兰赶紧去找稳婆,然后指挥着剩下来能干事的女儿们去烧水。
杜君兰已经八岁了,常年干活的缘故,外加早熟,她和一般这样大的孩子不一样,动作很快,连跑带拉,很快她就将稳婆叫过来了。
连连剧痛袭来,杜妈叫的撕心裂肺。在屋外听着,这愈发加剧了杜君兰以后不会生孩子的想法,她更宁愿养只狗给自己养老送终。
傍晚,夕阳橙红的颜料啪地被掀翻,染红了一片天,倒映在一片白色的雪地上,显得没有多少户的村子没那么孤寂了。
惨叫没了。
稳婆喜笑颜开,直道“恭喜恭喜。”
是一个儿子。
杜家盼了八年,终于盼来了一个儿子。
他们老杜家终于有了一个带把的,不会在村子里被耻笑了。
妈妈再也不用为了生儿子而成天怨天尤人了。
杜君兰看着被妈妈抱着的弟弟,皱皱巴巴,像猴子一样,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时间川流而过。
第二年夏天发生了一个让杜君兰细思极恐的事情。
弟弟生病了。
第二天,她的七妹妹死了。
尸体被开膛破肚的挂在院子里风雨飘摇。
她被吓坏了,直接发了好几天的高烧,等她好了,七妹妹的尸体没了,全家人闭口不言,仿佛七妹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心惊胆战的问因为生了儿子而有些富态的妈妈,带着些惊恐的哭泣:“妈妈,七妹妹呢?”
杜妈短促的皱眉了一下,转瞬即逝,年幼的杜君兰并没有发现,杜妈恶狠狠道:“哪来的七妹妹,你个没良心的杂种,你还盼望着你妈多吃一回苦是吧?”
“你只有七弟弟!”
这一句话振聋发聩,震的杜君兰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她想起了生病的弟弟,明明很严重,有一种垂垂老矣的荒谬的虚弱感,却很快就重新散发出了生机,比之前多了几分清秀。
这弟弟和姐姐们一般大时的长相根本没法比,丑得很,真的丑。
但是自从生了一场病后居然漂亮了很多,雪白雪白的的,像一个糯米团子。
这份漂亮让深觉细思极恐的杜君兰汗毛倒竖。
有时候弟弟盯着她的眼神像在看血包。
杜君兰法忍受。
更让杜君兰法忍受的是随着弟弟的长大,弟弟越来越淘气,让她法用心学习。
有一天,在地里务农的爸爸带着一个让杜君兰不可思议的消息回来了。
他们村东头的寡妇有个很有出息的女儿,考上了大学,后来还去国外很厉害的学校念了研究生,然后回国找了个高薪工作,男朋友是个鬼佬,白皮金发蓝眼睛大高个,帅的很。女儿在省城里买了个大房子,还带了一个很大的花园,据说还有保姆!女儿想把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拉扯大的妈妈接到省城里,自己好尽尽孝心,可是妈妈一辈子都在农村里,到了大城市不习惯,女儿只好把寡妇送回来,给家里装了死角的监控,和过年过节极其准时的回家,以及寡妇也有时候被女儿带出去旅游,比如去年就去了个什么瑞士的国家看雪,照片带回来让村里人啧啧赞叹了好一番,羡慕的不得了,直呼寡妇命好,有这么个女儿。
后来女儿生了个女儿,鬼佬老公心疼妻子,居然主动去做了结扎。这让村里人好一顿阴阳怪气,毕竟两口子过得太好了,终于有让他们愤懑吐槽的点了,可是使劲吐槽没有儿子怎么办啊!这以后谁给你们养老送终啊!
寡妇只是冷冷道:“总比你们一辈子没享过福,一辈子窝在村子里没上过大学强!我女儿可是全世界都旅游了一遍!”
这让本就嫉妒的村民更嫉妒了。
今年冬天两口子回来国内,他们女儿过完年四岁了,要送去幼儿园。
幼儿园?
这村里人哪里听过啊!他们早知道小学,七岁才上!哪有四岁就去上学的啊?
那女儿说城里都是这样的,让孩子上小学更轻松。
而且他们让孩子上的还是双语幼儿园,打造英语环境。
这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在这个时代,别说双语环境了,女孩子能正常上学都够了不起的了,更别说什么幼儿园,什么双语环境了。
众人都跟寡妇说这么用心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女孩子,以后还是要嫁人。
可是他们刚说完又觉得很打脸。
毕竟人家寡妇的女儿可是留学生,回国找到高薪工作,过得美滋滋,留学时还找了个帅气洋男朋友,毕业后叭叭地和女朋友回中国工作。简直好命。
但是他们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承认呢?这不就证明他们费劲巴拉生的儿子就是笑话吗?
他们可是生了好几个女儿才生出个儿子,当宝贝一样的养着,结果还没有寡妇家的独生女有出息。如果他们就这么承认了,真的就是笑话了。
所以他们只能更加嘴硬了,所以不再是淡淡的阴阳怪气,而是想方设法想将她女儿她孙女拉下去。
岂料人家女儿只是淡淡的,“那又如何?谁让我们家有钱,又有高材生呢。”
爆杀!
那些村民们只能咬牙在地里干活,心里越发想着,出国留学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家儿子也能!
他们哪里知道,出国和出国是不一样的,他们连村子都没怎么出过,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子。
杜爸平时也是个寡言的人,田埂上他默默干着活,却把话都听进去了。
那寡妇女儿有一段话,他记得特别清楚,“人人都说大家都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其实都是假的,有钱人和贫民窟的孩子是在一条起跑线上吗?他们的起点是一样的吗?人家有钱人的保姆都是至少要英语流利、本科起步,有的有钱人标准更高,这些人家还看不上呢。家庭和家庭是有区别的,孩子和孩子是不一样的,同样都是大学,价值也是不一样的。我们作为家长,自然要是早早给孩子做打算。不是说能上学就了不起,能上到好学校才了不起,在差学校当第一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不知道吗?我在上高中的时候,我那所学校的最后一名比隔壁差学校第一名都高了好些分。所以啊,论女孩子还是男孩子,不是给个学校上就行,得教育资源好。老师和老师是不一样的。”
寡妇女儿侃侃而谈。
杜爸都记下来了。而且,天赐过完年就四岁了,按照寡妇女儿的说法,四岁就要上幼儿园了。
他琢磨了一下。最终他把寡妇女儿的成功全都归功给寡妇把女儿送进了很好的学校里,送到城里去上学了,所以她女儿才能去国外读书,才能找到一个男洋朋友。
干完了活,杜爸也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快速收拾好自己东西,兴冲冲地跑回家宣布了这个消息。
“等开了春,我们全家去北京!”杜爸喘着粗气,但表情却很兴奋。
全家都很正经。
杜妈更是怪叫了一声,“你他妈的疯了吧,我们家哪来那么多钱?!你知道北京有多远吗?你知道那里的房子有多贵吗?你是要我们睡大街吗?!”
杜妈尖叫起来。
杜君兰挖饭的手一抖,挖歪了。眸底一道异光闪过,很快归于平静。
她爸是个耳根子很软的人,不可能自己突发奇想,可能是在村子里面听谁说的,被利益给熏到了。想来最近村尾寡妇家女儿回来了,想必是从那传出来的。
要是怎么说,一旦真的到了北京,她们姐妹几个肯定是要上学的,北京可不是这儿,警察来了都得先摸几天的路。
杜妈死活不同意。
奶奶也不太乐意的样子,她最抠了。
杜爸急了。
他大嚷着:“难道让天赐永远待在这个烂地里吗?!这些死丫头也就算了,难道你们要让天赐吃一辈子的苦吗?你看看寡妇家那个孙女,四岁就被送进学校里面上学了,还读的什么双语?从小就会两个语言!这是我们这里比不了的!人家从小上贵族学校!难道要让天赐永远比不过那个死丫头吗?!!!”
杜爸咆哮。
几乎被他的母亲和老婆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杜君兰只是冷冷的看着,带着妹妹小声而快速的扒饭,吃不饱可就完了,夜里饿的难受。
杜君兰眸子极其冷静,北京的教育是这里不能比的。
而且她坚信,他们一定会去北京。以她父亲的死牛脾气,奶奶和妈妈肯定扭不管他。
最后在杜爸一顿咆哮输出和对他们的儿子天赐的疼爱,在七月初,他们凑够了钱,到了北京。
在开学前三天,他们求爷爷告奶奶终于不至于没学上。
杜君兰一直提着心吊着胆,终于在开学前三天的那个晚上,把心放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她们几个到了上小学的姐妹是在北京一个公立学校上学,说不上多好,但是好赖有学上了。
开学以后,杜君兰越发努力了,几乎是废寝忘食,老师几乎在每个课间都能看见她,知道她买不起课外书,就替她去图书馆借来给她,借题目书让她抄。
自然而然,杜君兰上了一个本地很不的初中,进了一个很好的班级,学费全免。
让杜君兰很难过的是,到了火箭班,杜君兰的名次一下子就拉下来了,在小学时她是第一,而到了火箭班,却一直在十几名徘徊。
第一次月考,她是第15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