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的说:“我愿意。”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神坚定，那么温柔地举着戒指看她。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那样一张熟悉的脸，春沉嘴巴微微颤抖，感觉自己的心被人剜去了，那么现在支撑这副躯壳的，是什么呢……

她知道自己此刻有些不清醒了，只是愣愣地坐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屏幕。

呼吸也忘记了，什么都忘记了……

“记得我们的游戏吗？沈春沉，我说过我要毁了你的婚礼，我生怕你会做什么毁了我的计划。没想到，到最后那个人会是你亲爱的未婚夫。”

温竹深好像怕她逃开，双手按在她肩膀上，看着电脑屏幕，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和鄙夷，“这个女的是陆明合大学的同班同学，还一起创立工作室。”

“哦，你们还一起吃过饭呢，她长得确实挺清纯的，没想到陆明合喜欢这一卦。”

“知道我怎么发现的么？我送你去医院那天，陆明合一直没有接电话，他跟你说他在加班？呵，他在跟别的女人上床。”

“在你为了他的安全痛苦愧疚的委身于我时，你的未婚夫，可是在跟别人享乐啊。”

温竹深的声音像从地狱传来，语言在这一刻化成绳索，紧紧勒住她的脖子，而电脑传来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紧密。

见她呆愣一言不发，温竹深松开她的肩膀，在春沉背后的沙发坐下，看着那僵直薄弱的背，心里痛快淋漓。

“沈春沉，这就是你的报应，你活该被背叛！你跟陆明合也算是天生一对了。”他笑起来。

“电脑旁边的门卡，就是他们的房间，不去看看么？”他诱导着她，还差最后一击。

哪怕已经板上钉钉，但换成任何一个女人，这种情况一定还是会想亲眼确认一下吧？

这就是最后一步，他要看着沈春沉跟陆明合撕破脸，再次失去一切。

沈春沉握着房卡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306，306，306……

是同一层，就隔了几个房间。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麻木地往那个房间走，或许她只是要亲眼看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陆明合。

明明几步路，她却走得很艰难，这房卡此刻像把刀，硌得她生疼，握着房卡的手不断颤抖，她的呼吸和心脏一度停止。

抬手把卡贴在感应器上，门自动开了一道缝，抬手推开，春沉看见了地上凌乱的衣服里，有她眼熟的男式衬衫还有领带，有她没有见过的蕾丝内衣。

她看见了陆明合，她熟悉又陌生的陆明合，两个人见她进来手忙脚乱得不成样子，女人尖叫一声拉被子盖住自己的脸，陆明合嘴巴一张一合着急地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

然后她看见女人惊慌之后又慢慢放下一点被子，朝她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是怎么走出宾馆的她忘记了，有很多撑着雨伞的人从身边走过，她呆呆站在原地，四周如此陌生，大概是雨太急太大，春沉觉得自己要被打碎融进雨里流向下水道了。

打在身上的雨没有了，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春沉一动不动。

“我还以为你会怎么教训出轨男，居然只是自己出来淋雨，沈春沉，你还真是没用。”

“是啊。”春沉抬头，“我真是没用。”

温竹深被这眼神怔住，他第一次看见一个活人的眼神像这般没有生气，他所有嘲讽的话语都被这眼神杀死了。

他的手指慢慢收紧，抿了抿唇，哑声道:“我送你回去。”

“回去？”春沉笑起来，“回哪里？”

温竹深抿嘴没有说话，看她笑得费力，笑声空洞洞的淹没在雨声里。

“我原本打算陪他过完最后一次生日，就告诉他一切，我跟温丞的事，跟你的事，全部全部都告诉他。”

“我再也不要欺骗他，哪怕他厌恶我，不要我，都没有关系，能遇见他爱上他已经很好了……已经很好了……”

“我前几天就知道他出轨了，所以我取消了婚纱照的拍摄，我打算这次他出差回来，就跟他说清楚，我早就知道了的。”

“我应该可以承受住这一切的，可是当我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会这么心痛吗？为什么……”

“为什么是这样呢，为什么呢？或许像我这种人……”春沉突然沉默下来，仰头看他，有水滴从她脸上流下，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可是她嘴角微笑的弧度恰到好处。

怎么会有人笑得这么悲伤，怎么会有人笑着哭的？

温竹深沉默地与她对视，这一刻他应该是要感到报复的痛快，可是握住伞柄的手一点点发凉又是为什么？

那双空洞的眼睛突然弯了，她噙着一抹极美的支离破碎的笑容，一字一句道:

“或许像我这种人，在五年前死掉就好了，你赢啦，温竹深，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