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荷就像淤泥里挣扎着开出来的荷花,经历了淤泥的洗礼,才继续长大,洁白瑕,清冷孤傲,像是什么都不能让她弯下直挺的腰肢。
她的身边有一片碧绿的荷叶,为她遮风挡雨,做她风雨里最坚实的后盾,当她回头时,总是有一片阴影笼罩在她头上。
中考结束没多久,七月初成绩就出来了。
舒凌正在择菜,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放下手里的菜,拿起那个破旧的,甚至屏幕都碎了一半的手机接通。
“喂,你好。”
“诶,您好,请问您是舒荷的家长吗?”那头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是个年轻的女人。
“是的。”舒凌皱起眉头,莫名有点紧张。
他每天工作都很忙,根本没什么时间和孙女的老师联系,有什么事基本上都是舒荷自己处理,也就导致他与班主任彼此并没有印象,这个时候突然打电话过来,也只能是舒荷的中考成绩出来了。
“我是舒荷的班主任,舒荷的中考成绩出来了,她考了全市第一,被东驹高中录取啦!”她兴奋的说。
东驹高中是东市最好的高中,能读那个学校,想考个好大学就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
舒凌闻言也高兴起来,应了谢谢就挂了电话,连忙跑到房子角落的一个小房间,对里面喊:“荷荷,你的成绩出来了,考了全市第一!”
“爷爷,我说过不会让您失望的。”穿着一件洗的掉色的灰色短袖,和一条起球的白色休闲长裤的女孩,坐在一张陈年老旧的书桌前,撑头看着他笑。
“荷荷真棒,爷爷赶紧给你收拾东西去。”舒凌说完又匆匆离开。
叫舒荷的小姑娘目送他离开,一直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又低下头,神情低落。
她看着桌子上翻得破烂不堪的笔记本,上面还残留着她手上的温热,那里面夹着的,是一沓厚厚的、已经失效的欠条。
舒荷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身亡,父亲思念成疾,加上整天都在忙碌工作,疲惫不堪,最终在她一岁多病倒了,重病缠身成了医院住院部的常客,甚至时常进ICU。
本来家里是有点钱的,但也经不住这样花。爷爷只能挑起大梁,重新去工作,还找了很多亲戚借了不少钱。
可惜拖了一多年,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临终前父亲躺在病床上,朝着年幼的她抬手,示意她过去。她站在病床前,听着他嘶哑力的声音,眼眶通红。
那时她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她只知道自己的爸爸看起来是那么憔悴,瘦弱,每天都只能躺着,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而他走的那天,脸色惨白,他的手摸上去冰凉。
爷爷说,他是要走了,要去天堂了,临走前放心不下自己,想和自己告别。
父亲说,“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原谅我不能陪你走完你人生中剩下的路,荷荷,要坚强,要勇敢,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
最后她的父亲还是去和她的母亲相聚,她不怨他,舒荷明白,她的父亲只是太爱她母亲了,他只是忍受不了离别,忍受不了因为她的出生夺走了母亲的生命,或许父亲也恨过自己吧,如果不是她的出生,母亲也不会死。
但因为父亲离世,家里也欠下了数不清的债,都靠爷爷一个人还,就这样还了四年多的债。直到她该读小学的时候,爷爷才还清了债有能力送她上学,直到现在,家里才有了一点积蓄。
她很努力,所以有这个结果,也不算太意外,只是她依旧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愧疚,她想,只有更努力一点,更努力一点才行。
入学的一天,她就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进了实验班,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姓王,温和敦厚。
“你就是舒荷是吗?”王老师很早就在班级门口等着了,看见她就笑着迎上去。
“是的,老师。”舒荷点点头。
“早闻大名,那你以后就是我们班的班长了,就坐到最中间第一排的座位吧,你的同桌叫林黛染,希望你们好好相处。”王老师笑道。
舒荷愣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没有说话,背着着自己的旧书包就走了进去,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实验班人很少,只有六列三排座位,两人一桌,她的两边各有两列,只是人才来了一半,瞧着人更少。
坐在她旁边的林黛染,热情似火,穿着一条漂亮的碎花长裙和一件白色外套,笑脸盈盈的凑了过来,丝毫没关注她的旧书包和她一身简朴的穿着。
“你就是全市第一?我叫林黛染,森林的林,粉黛的黛,染色的染。”
“我叫舒荷,舒服的舒,荷花的荷。”舒荷淡淡的回答,看着她的裙摆,下意识就用手揪紧了自己灰白的衣摆。
“很高兴认识你。”林黛染握住她的手,自来熟的和她聊起天来,“你真厉害,我这还是第一次和全市第一做同桌呢!”
刚浮起的自卑、排斥和尴尬又悄悄落回心底,转而浮起一抹紧张,舒荷慌忙摇摇头,“不敢当。”
第一个月的月考很快就来了,结束之后的第二天成绩就出来了,不出意外,年级第一是舒荷。只是伴随成绩出来的消息,还有另外一个惊天大消息。
“舒荷,听说校长的儿子也在这个学校,和我们一样都是高一的。”林黛染用手捂着嘴靠到舒荷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