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已经晦暗不明,山林阒静,只有刀剑挥霍的声音。
但梅笙什么都听不清,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现在这种情况,这人英雄救美没到位,还想着女色?
抱...抱紧我?
哈?
卞梅笙惊得都快结巴了:“什...什么?”梅笙心里都快抓狂了,自己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不想着怎么找一条出路,还想着在死前占别人便宜,梅笙心里默默给他鼓掌,真有你的。
可那紫衣男子眼神深邃坚定,面部表情暗淡冷峻,不像是开玩笑。
他等了半天,见那女娘任何反应,只是呆呆站在哪儿,他只好自己亲自动手。
他一咬牙拔掉肩膀上的箭簇,鲜血流了出来。他搂过梅笙的腰,扔出他手里那把剑,黑衣人避让着回旋的剑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路,梅笙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就被搂进那男人的怀里,随之跳进了旁边的草丛,往山下滚去。
梅笙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视线一直昏暗不清,有一只强有力的手护着她的脑袋后面,让她从始至终没有受到特别大的伤害。
天昏地暗转了许久,抱着滚动的两人才停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梅笙感觉有人在拍打她的脸,她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这深山沟里竟然下起了雨。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周围一片黢黑,她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找到那个同她一起滚落下来的男子。
他已经昏厥过去,并且全身发烫,梅笙的手能触及之处,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她顿时慌乱不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离他们不远处有一山洞,梅笙只好拖着他沉重的身子先去避雨。等到了山洞中,她看见有人留下的柴火,突然想起自己身上带了火折子。
梅笙在洞口看见了草珊瑚,再加之洞内有备用的柴木,她便知道这里定是山间村民经常采摘草药的地方,因为此地多风雨回程的路不会那么快,这里定是他们的歇脚处。
她生好火,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蹑手蹑脚地帮他把外衣给褪去,搭在竹竿架上等烛火烘干。
忽地,他腰间的吊牌露了出来——大理寺少卿柳淮凤。
她又凭借着阿母生前教她的本草纲目里的知识,在洞口采摘了治伤口的药草用石头碾碎,在那男子面前双手合十嘴里念了不下十次“阿弥陀佛”才将他内衬脱开,在伤口处敷上药草。
好不容易处理妥当,现在只等天亮,她才在男子身边坐下烤火取暖。
外面阴雨绵绵,比刚刚她醒来雨势还要大。梅笙打理着自己的头发,侧脸看到了男子紧蹙的双眉。
卞梅笙觉得他真是个骨相极好看的男子。
男子眉深目阔,脸部轮廓线条流畅,皮肤饱经风霜略显粗糙,鼻梁高挺嘴唇薄毅,睫毛确实修长得让人羡慕。他的衣服虽然被石头划得破烂不堪,但单看材质也定是高官显贵人家能穿得上,他闭目皱眉脸上显现出一股杀气,就连睡觉都有一股戾气。
她干脆转过身,双腿弯曲趴在膝盖上观察男子的浓颜。
卞梅笙对于喜欢的事物从不遮掩,这样独特而又俊俏的男子,实在是难得一见,并且今日在道上她也见着了他身手矫健的武功,且不说这男子出于何目的来救她,单单是英雄救美这个词就已经让卞梅笙内心开始冒出酸甜的泡泡。
柳淮凤几乎是被压着喘不过气给憋醒的,他一睁眼便看见昨日那位女娘趴在他身子上睡觉。再醒过神来去发现自己裸着半个肩,赶紧起身将衣服穿好。
梅笙正睡得香甜,一脑袋扑了个空,不满地说:“干什么啊你,要不要一惊一乍的!”
柳淮凤穿好内衬,一脸正襟危坐的模样:“谁让你脱我衣服。”
“我是看你救了我,一报还一报,你流了好多血,怕伤口感染。”说罢上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看样子应该没事了。”
柳淮凤往后退一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卞梅笙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冷冷冰冰,内心还是个小女娘娇娇弱弱。
柳淮凤把烤干的衣服穿上,不理会梅笙嫌弃的表情,自行出门找水源洗脸。
梅笙跟了上去,问他:“我知道你是大理寺的人,感谢大人出手相救,小女子能否知晓大人姓名,好日后登门感谢?”
柳淮凤单膝跪在溪边,捧起清水扑在脸上,凛冽的溪水唤醒了他的理智,他站起身说:“大理寺一天处理的案件可达上百件,出手相救不过是鄙人分内之事,足挂齿。”他看这面前的女娘,肤如凝脂,艳若桃李,问道:“你是如何惹上这群人?”
梅笙咬着冰冷的唇,眸中闪过一阵疑惑:“其实他们不是来找我,是找我的表妹俞别枝。”她望着水里清澈的倒影,款款说道:“昨天别枝一早就从家里出来,家里人一天没见她,听闻她在西靖山,就派家仆和马车来山上把人接了回去。我在山上耽搁了会,没和她一块下山,等我下山的时候,那群黑衣人就出来问我别枝的下落,我现在也不知道别枝到底安全回府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