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上富看了一眼面如冰山的柳淮凤,替他回答了罢:“他为她学习了女书,并且同她用女书往来,我想他们感情应该不会是假的吧?”
“看来你对男女之情颇有了解啊。”住持笑呵呵地看着陈上富,“我和你想的一眼,他们的感情应该是真的,一旦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做出改变,那他一定是基于感情的让步。然而据我所知永州大户人家的女子一厢情愿守护自己心爱郎君的人,只有邹江杨氏。”
柳淮凤从杨家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斜下,他和陈上富找了一家客栈准备吃点东西歇上一阵。
陈上富丢了两颗碎银子给店小二安排好两间卧房,挑了一壶上等的太白酒给柳淮凤斟上。柳淮凤抿了一口太白酒,酒香味醇,化解了他心头的一丝苦闷。
“这杨家小姐还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陈上富往嘴里扔了两颗蚕豆。
柳淮凤放下羽觞,用手摸索着杯耳道:“没想到顾崔已经死了。”他说得很平淡,可手却捏得发白。
他回想起刚刚见着那女娘的场景,心里的愁绪如蚕茧抽丝般缭乱。
那杨家娘子见着自己的折扇捧着便是一顿恸哭,她告诉柳淮凤,她的意中人正是顾勇的手下。
那群黑衣人都是被迫成为顾勇的护卫队,顾勇和他父亲顾崔一样是一个毫血性,视人命如草菅的人,他瞒着自己父亲病逝的消息偷偷承袭节度使这一官爵,以节度使之名下命,许多人并不知道此节度使非彼节度使,都以为是顾崔的命令,所以不敢不从。
而她的意中人正是被招兵买马误入了顾勇的军队,他用这群人的家人威胁护卫队,若是不替他办事,那他便会杀了他们的家人。刚开始顾勇只是一个一个的杀,到后面是一个家族一个家族的杀,为了保全自家七八口人的性命,他们只得听从顾勇的信,不敢违抗。
而杨家娘子一直在等他想办法把家人救出来,他们约定好事成后便履行婚约,可结果没等到人回来,却等到这把他走之前交予他的定情信物。
“我们一直以为淮西作乱的是那老头,没成想他儿子也不大老实。”陈上富说道。
“但不代表和顾崔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儿子和老子一样坏。”柳淮凤松开捏紧的手,将思绪拉回来。
“少卿大人,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这件事得赶紧上报皇上,淮西节度使已经不是顾崔,这仗是顾勇撺掇打起来的,还是得让大将军注意一下,别掉进他们设计的陷阱。”柳淮凤冷眼看着风生水起的客栈,但他却感受不到一点热闹的气息。
这要是打起仗来,遭殃的还是老百姓,只是现在的皇帝心思并不在这上面。柳淮凤虽是局外人,但他阅历深入,审时度势,早就猜想出皇帝打的什么算盘。但他从不插手参与皇室上的任何事物,他内心看似清心寡欲,但实则他重心不在此处。
柳淮凤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只是他不愿展示自己的锋芒。
第二日柳淮凤与陈上富赶回蜀都,临走前差人往徐州宁远将军的军营里送去情报。俞柏谦知晓此信出自大理寺少卿之手,便放弃了去见顾崔的想法,这顾勇实则是一个阴险狡诈之人,利用自己父亲的名义起兵造反,柏谦一点都不意外,他父亲生前就是想独立一隅,只是死后将此重任交予了儿子。
既如此坐下谈判商量是可能,这仗是不得不打了。
柳淮凤刚回到大理寺,就碰见了卞梅笙,她不知在此等了多久,只见她一身粉桃轻盈薄纱傍身,头上挂着俏皮朱红玛瑙流光发簪,双手抱臂蹙眉不知思考些什么。见着柳淮凤骑马将至,她又面露笑容,赶紧迎了过去。
“大人,你终于回来了,昨日我问门口的衙役大人他们只消说你去了永州,我便知道你肯定是为那女书去。你现已回来,情况如何?”
柳淮凤伶俐地从马上翻下,衣服发出阵阵威响,他把马僵递给副官,拍了拍僵直的手臂说:“劳烦姑娘跑一趟,不过这已属于朝廷事物,需姑娘关心。”说罢便想转身进入府内,却被梅笙一个使劲给拉了回来。
“我好歹帮你们认出这是女书,也算是帮上一个大忙,节省了你们调查的时间,你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能对人这么冷漠呢!”梅笙脾气比别枝还要犟,就非得拉着他不让他走,她今天可是带着目的来的,不问出他的名字,她绝对不回去。
卞梅笙是彻底被柳淮凤给吸引住了,从他救下她那天起,梅笙整日有意意地想起他,每天都想见到他,为此她还缠着卞安炜敲锣打鼓地询问此人的来历。
卞安炜疼女儿啊,虽然他对这个冷面少卿印象不好,但是对女儿是有求必答,她想知道什么都一一告之。
梅笙不傻,虽然知道了他来历,但是为了制造见面的机会,她总得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