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谦只是手握大刀抱臂,闭口不语。
别枝疑惑地看着他:“你倒是说句话。”
“我根本没生你的气,我如果事事都这么记仇,根本就不可能回来救你。”
“你虽是救我,但实则也是在证明自己,我那皇帝舅舅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凭道听途说的蜚语抄了将军府,还把人关了半个月。我知道他是在针对你,但是凭据的凭什么抓我们,再说宁远将军的名声远扬在外,说出去别人怎会听信。”
别枝说完还用手比划了两拳,她真没想到平日里对她极好的皇帝舅舅,也会有这么不近人情的一面。
柏谦内心一阵哂笑,宁远将军不过在边疆威震一方,但若真入了蜀都,估计是连小黄门都不屑一顾的卑职。
宁远将军又怎样,他依然还是那个戴着面具,携带厄运,会搅黄苍天民生之人,在蜀都这样一个人心险恶、水深火热的地方就是有人不会信。
“在牢里,没受到不公对待吧。”柏谦偷偷瞄了她一眼,很快将这不经意的动作藏在清冷的眸子里。
别枝没发现他眼神里的关切,只是被街边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吸引着,一边碰碰这个摸摸那个,一边说:“这个你放心,原本我以为那柳大人是个铁面阎王,抄家时那副深高自傲的模样,我还以我俞别枝恐怕要熬不过这段苦日子了,但没想到在大理寺大牢里,他却处处优待我们,每日两顿定是三个大菜两个小菜外加金枝宝的点心。就连审问的参军,语气态度都要比别人好很多,总之除了睡不好以外,没什么让我觉得受委屈的地方。”
柏谦看着她一脸稚嫩又甜腻的面容,心里似风浪呼啸又似镜面平静,她在柏谦眼里就如同清水里的芙蓉,于外界惘然不顾,只沉消在独自美丽摇曳中。可就这样一朵夜芙蓉,扰得他心迷眼乱,整夜都害怕她被风折断,被雨打折。
可别枝眼里尽被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吸引了去,全然没发现柏谦眼神的变化。
忽然间,一群小孩在人群里乱窜,从大人的腰侧间互相推搡、追赶。
“小心!”柏谦眼疾手快,拉住差点被推倒的别枝。
柏谦搂住她的腰,别枝因为受到惊吓用手环住了柏谦的脖子。
她扑棱棱的睫毛闪烁着,抱着柏谦愣了半天,只觉得他身强体魄,一时间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占据心房,让她忘记了撒手。
柏谦感受到她在自己脖子处呼吸,一呼一吸都像猫抓在挠他的心,让他瞬间血液扩张红了脸,下身忍不住僵硬起来。
“捏泥人咧!捏泥人咯!”
小摊贩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怀抱着的两人突然撒了手。
柏谦将手背在身后,他刚刚忘记手上握有大刀,怕膈着她纤细的腰骨。
别枝红了脸说:“这布衣坊怎么还没到,都走了这么久了。”
他们两人沉默着,往前继续走,到了布衣坊,掌柜的当即认出了定布匹的柏谦,赶紧领着他们往后院的仓库去。
“这批货刚到港口就送来了,现在还没来得及拆开验货,因为您要得急,所以我等着您来一起验货,这样明天直接差人往您府上送,可得节省你的时间。”掌柜长得高挑瘦直,留着一字胡,说话总是卡着一口痰。
说罢,老板拆开封布,展开全是从苏杭两州运来的上等真丝好货,论是款式、颜色、纹路都是一等一的,在全蜀只有富贵人家的女公子才穿得上这样的美物。
柏谦看着她喜欢的模样,对着掌柜点点头,只要别枝满意他便话可说。
他对这女子服饰一窍不通,想买点新的物品置家,却又怕讨不到阿母和别枝的中意,所以安排买些布匹,让裁缝为他们做些新衣,也好算是褪去旧物,辞迎新哉。
“掌柜,这是剩下二十两,明日一早天不亮就送去将军府,届时还请掌柜安排一位裁缝先生随行。”柏谦从衣兜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掌柜。
掌柜看见银子便笑得嘴角都合不上,还连带着咳嗽好一阵,才稳下来。
“是是,您放心,那腰封、披帛都是送的,那个如果咱有合适的还可以看看中衣,价格绝对便宜。”
“不用了,务必安排好这批货完好整的送来。”说罢他甩了裙摆,出门等别枝。
掌柜掂量掂量钱袋,心里乐开了花,别枝见柏谦走运,俯身问道:“掌柜,你知道他是谁么?”
掌柜一副关紧要的表情,皱眉摆手:“我只是一介商贩,他是谁与我何关?他是皇帝我今天收二十两,他是乞丐我还是收二十两,只要按规矩见钱取货,我就不愁其他事。只要不涉及到我们老百姓的利益,他就算是天王老爷,也与我关。”
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百姓根本不会在乎鬼神学说,安居乐业便是他们最大的追求。
将军府里的大事交给四司六局处理,唯独这新衣新布,是柏谦亲历亲为。别枝能感受到他对俞家的用心,虽然他看起来邪恶败坏,但实际所有的行动都表现出他是忠于俞家的。
没过几日,大将军带着顾勇回到蜀都,大理寺虽然迟迟没有新大理寺卿上任,所以皇宫案件暂时交予少卿管理,顾勇也被关押在柳淮凤的大牢中。
为此俞柏谦去大理寺拜访柳淮凤,借此探望顾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