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贵妃吊着一口气进的长乐宫，憋着一口气出的长乐宫。

她脚步中带着怒气冲冲，显然是余怒未消。

素商哽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追上去扶住自家娘娘，小心问道：“娘娘，咱们现在是回宫啊？”

裴贵妃瞟她一眼：“不然？”

轿辇刚起，她又改了主意：“等等，去倾云殿！”

于是又改了方向。

一路上，裴贵妃都沉默地窝在座椅里，素商和抬轿辇的宫人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有丝毫的摇晃。

自家娘娘刚从太后娘娘那儿领了一顿骂，心里正憋气着呢，恐怕岑贤妃这个时候要触霉头。

素商心烦意乱地附在一个小宫人耳边私语几句，那宫人讷讷地立马先跑去倾云殿透露风声了。

希望岑贤妃娘娘这次能聪明着点吧，素商暗叹了口气，她是不想贵妃娘娘再生一回气了，气多伤身呐！

裴贵妃也在一遍遍回味着方才长乐宫里太后说的那番话。

“贵妃，你身为众妃之首，仅在皇后之下，难道就不知晓当以自身之责为典范表率后宫诸妃吗？”

“陛下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你身为裴家女，这野兽已经重伤了两名驯兽师，百兽园其余人心惶惶，陛下可有抚慰其及家人？若没有，你可有劝阻陛下抚慰伤员，放猛兽归山林，以防宫宴上再伤人？”

......

“胡闹”二字久久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散。

裴贵妃一肚子的郁闷，本想着回宫砸了所有，忽而半道又转了主意：她偏要驯服这两头蠢兽，让姑母看看她是真有这个能力而不是所谓的胡闹。

可是没了姑母为她出主意撑腰，她一时找不到人商议，就想起了岑贤妃来。

岑贤妃虽说从前脾气差了些，可聪慧也是真聪慧，早在闺中就素有才女之称，熟读史书。

而她光顾着和许静檀较劲，那些读到肚子里去的四书五经都是用来在外给自己和裴家脸上镀金的工具罢了。

她摆摆手，抬轿的宫人在倾云殿门前停了下来，她下轿自己走进去——以示对岑贤妃的尊重。

岑清宴早得了素商指的那小宫人的通气，出来在门口等着裴贵妃了。

“你怎知本宫会来？”

裴贵妃讶然。

刚说岑贤妃聪慧，难不成已经聪慧到未卜先知的地步了？

“下午听说了宣室殿的旨意，又听闻皇后娘娘身边的玉茗赶在宫门下钥前出宫了，便猜到了娘娘定会有急事来寻臣妾。”

她盈盈浅笑，心道才怪，其实方才她都已经睡下了，要不是素商派的小宫人前来通风报信，恐怕她这会已经在和周公酣战第三百回合了。

“贤妃果然不负才女之名。”裴贵妃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岑清宴上来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跟想法——我听说皇后那厮有动作，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这让裴贵妃很受用，方才在长乐宫积攒的火气已经消去了一大半。

“不请本宫进去喝杯茶么？”

岑清宴道哪敢怠慢贵妃娘娘，将她迎了进去。

素商走在后头松了口气，悄悄对令窈道：“你家娘娘还算机灵，我家贵妃来时可像是要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