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狠狠骂她，你这头猪，到嘴边的话却变成轻柔的叹息：“没事了，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什么好？

你的轻狂呢？你的梦想呢？你的意气风发呢？你的吉他与江湖呢？

季青篮泣不成声。

顾卿言轻轻拥住季青篮，温柔地说：“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我们回家。”

“带她回家，恐怕也是我的责任吧？顾公子？”

韩江辰薄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缓步而来，伞下的他，像运筹帷幄的王者。

顾卿言将她护于身后，挺括的背依然如五年前那般，一如既往的为她挡着风雨。

“韩江辰，你不愿信她，你便资格带她走。”

韩江辰挑眉，言词逼人：“从她八岁到我身边那一刻，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有资格！”

“那薄弱的资格已经被你亲手扼杀，如今的你不配。”

“是吗？”韩江辰垂下了眼，修长的手指轻敲着伞柄，半晌，抬眸，慢条斯理地说：“带走她的代价，恐怕你承担不起。”

他说完，一个白发暮年的老人，蹒跚而来，大雨里，佝偻着背，仿佛是不堪重负般苦。

顾卿言整个人如遭雷击。

“老夫人，顾少爷出狱了。”陆景扶着苏妗仪，高声与她说。

“啊？你说什么？”苏妗仪侧耳，似听不清，陆景又高声说了一遍。

“言儿……出来了？”苏妗仪似不可置信一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低低地哭腔变得恐慌，摸索着陆景的手，反复地问：“出来了？真出来了……我的言儿……真出来了？”

“是的，老夫人。”

“言儿……我的孙儿啊……”

她蹒跚向前，险些摔倒。

“奶奶……”顾卿言跑过去，一把扶住她，唇齿颤抖着，喉咙彷如吞了烙铁般，撕疼暗哑。

“我的孙儿啊……”苏妗仪泣不成声，只不停地抚摸着顾卿言的脸，苍白的发落在她空洞的眼里，越发显得悲凉。

“是我……奶奶……你怎么了……”

苏妗仪这才听清楚顾卿言的声音，悲痛的号啕大哭：“是我的孙儿啊……真的是我的孙儿……奶奶想你啊……想你啊……奶奶瞎了……看不见了……”

苏妗仪语伦次，季青篮震惊，怎么也没有办法想象，顾家败落的如此彻底，曾经高贵的顾家老太太，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奶奶……”低哑的抽泣在少年的喉咙里盘旋，他直挺挺跪下，千万的自责汇聚成一声对不起，便在他话。

这一切，硬生生撕裂季青蓝的心。

她还清晰的记得，五年前的他，二十岁的少年，笑起来，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她还记得他说：“季青蓝，我想带着你与箫，骑着白马，一直走到有天涯的地方。”

那天，天边有轻风，云里有太阳，他的眼里有星辰大海。

他有白衣侠客的江湖梦，他刚播武侠剧火遍全球，便因为她愚蠢而不可一世的爱情而身败名裂。

果然如韩江辰所说，他的落魄，她承受不起。

这滔天的巨债，她真的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