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半仙没回答她,对着那些孤儿道:“用罢!”
那些孤儿早就在大八仙桌前站定,听到陈半仙发话,一齐扑向牛肉和烧鸡。
都直接用手,每个人都把嘴里塞得满满的,胡乱咀嚼几下,一伸脖子咽下,再把嘴里塞满,空下来的手去桌上抢着抓肉。
双手左右开弓,一手往嘴里塞肉,一手从盘子里抓肉,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盘子里的剩肉。
胡青黛本来觉得准备得够丰盛的了,哪知那些孤儿如秋风卷落叶一般,顷刻间就将食物吃得干干净。
而她和陈半仙才刚刚举起酒杯。
“吃完了就回去睡觉吧!”
其他孤儿们都回城隍庙了。
只有大丫和二丫留下陪客,三杯酒下肚,胡青黛想起陈半仙沿街的铺面关着门,就问:“你老人家的铺面怎么不租出去呢?”
“原是租出去的,香烛店,赶上三月里老板家出了事,铺子就关门了。急切间要找人来租,也不好找人。”陈半仙摇头晃脑浑不在意。
胡青黛想起狼吞虎咽分肉吃的乞丐们,“我倒是有个主意。”
陈半仙笑了:“打我铺子的主意?!”
“呃!给你租金的。”
陈半仙笑道:“我相信你!你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是个实心孩子。你打算做什么?”
曾经杨府的经历时刻提醒着胡青黛,这是一个一举一动都要钱的世界。
她出杨府后就一直在想,如何才能挣到很多钱,让父母衣食忧。
因机缘巧合卖起了扇子,原指望这是个长期的买卖,不想碰了禁忌,被自己干黄了,她不得不另辟蹊径。
“老头你想,咱们普通人能赚钱的非是关系到老百姓衣食住行的行当。衣呢,西城绸缎铺子满地都是。住呢,满大街的客栈。行呢,走镖租车咱们做不来。唯有食上可以下点功夫。”
陈半仙直摇头,“粮油店,食杂店也遍地都是,再说谁会特地上咱们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买东西呀?”
胡青黛道:“咱们不跟人家做一样的生意,要做就作不一样的。”
陈半仙问:“丫头,你的意思是?”
胡青黛道:“蔬菜!我在城外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丰京城里的蔬菜都是周围农夫天不亮进城来卖的,卖完回家,有时候一卖就是一天,耽误一天的农事。”
“不如咱们出城,去菜农地里照市场价先把菜都买了,等蔬菜成熟时让菜农把菜直接运送到你这院中,咱们在铺子上卖。这样菜农既能节省大半天的时间,还能把菜全卖完,没了后顾之忧。”
陈半仙忍不住给她泼冷水:“我知道姑娘心善,念着菜农们辛苦,可是姑娘收菜卖高价,怕是卖不出去哦。”
“嘿嘿,若是菜地的菜都在我手中,价格还不是由我来定?”
“那样普通老百姓可就吃不起菜了,小心人家戳你脊梁骨。”
胡青黛狡黠一笑,“你放心,他们决不会骂我!”
回到客栈,胡景林转悠一天已经回来,用完晚饭正洗脚。见胡青黛回来,有些不高兴:“青黛,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上哪儿去了?”
胡青黛拿起床边的干布巾递给她爹擦脚,“爹,女儿去谈桩生意。”
“生意?你谈什么生意,最近画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不画了?”
“爹,我正要跟您说,以后我都不画了,画够了!”
“不画就不画吧,多在家陪陪你娘,别到处乱跑。”
杨氏也道:“跟着娘把刺绣学起来。”
胡青黛慌得两手乱摇:“不!不!不!我没时间刺绣,等我有时间吧,最近事多,我和城隍庙的孤儿们合伙弄了个菜店。”
“菜店?”
闺女怕是要交学费,满大街都是卖菜的老农,谁还开菜店?
胡景林正想着怎么打消闺女的念头。
杨氏大声道:“你要去卖菜?!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好不容易不洗衣服了,又去卖菜。尽操贱业,杨氏心头在滴血,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嫁入高门的希望落空。
胡青黛道:“娘,我不亲自卖菜,我只是当老板,出钱出主意而已。”
“哦!”杨氏这才放心。
“出钱?你哪有钱?”
“卖扇子的,赚了七百两。”
杨氏惊道:“你没抢人家钱吧?”
“娘,瞧您说的,你闺女是那样的人吗?”
杨氏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你是,你就是!”
还是胡景林震惊过后道:“我闺女不凡,画工一绝,高价卖扇实属应该,实属应该!”
杨氏埋怨道:“既然有这么多钱,为何不先买房子居住?咱们还要在这家破客栈里待上多久?”
胡青黛道:“娘亲别着急,卖扇子的钱本来是可以买房子居住的,但是女儿又一想,买完房子咱们还是两手空空,不如先做点生意,让钱生点钱。娘亲暂且忍耐些时日,”
胡景林道:“你的想法是对的,咱们先苦后甜。只是这卖菜不太稳当,你看满大街都是卖菜的农户,你的店只怕没有人光顾,要慎重。”
“放心吧爹爹,您女儿自有妙计。”
女儿回房。
杨氏急了:“她还喝酒了!漏液才归!相公你怎么不说说她?”
“咱们闺女是做大事的人,不可太过约束!”胡景林不以为意。
嫁女儿大业本来在杨府有点起色的,这回又跌到谷底,杨氏气得头疼,扭过身不理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