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旁边还坐着一尊佛——东方旻，但是凤芷容心情好，可以假装没看见之。

东方旻对于凤某人习惯性视已经毫不在乎，抬手摆了摆桌上的棋子，一手执黑，一手执白，自顾自地下得惬意，终于分出了胜负，他才缓缓抬头，斜倚着栏杆，学着她惬意的模样，含笑问道：“芷容可还记得，歌府那首诗的内容呢？”

凤芷容懒洋洋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光一闪，缓缓道：“你有何打算？”

对于凤某人经常性的视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伸手轻轻将冰镇葡萄的皮剥去，放入瓷盘中，边细致地剥着，边开口：“芷容既然查出了歌府有端倪，那么自然是不想这条线索断了下去，是也不是？”

她挑挑眉梢，盯着他的手，葡萄鲜嫩多汁，晶绿水泽流动，在他莹白细嫩指尖，像是最美味的邀请。可她肘上有伤，用起手来极不方便，内心啧啧嫌弃这人果然矫情之余，靠着舒适的轮椅懒散开口：“那你查到了又不与我说，我白给他人作嫁裳了不成？”

东方旻虽然慢条斯理，但是手上速度却不慢，不过一下子，那小小的瓷盘就满是刚刚剥好的鲜嫩可口的葡萄了。拿起桌边银白丝绢细细将指尖抹干净，再抬手一伸，将盛满葡萄的瓷盘推到她面前，笑了笑，“芷容可以放心，关于歌家的事情，我必不会瞒你一分一毫。”

凤芷容盯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葡萄半晌，见某人似乎真是给她吃的意思，她自然不会客气地吃了，不吃白不吃，难得有人提供免费劳动力，享受之。

她吧唧吧唧地嚼着葡萄，有些含糊不清地道：“我不大相信你…这样吧，我和你签个协议如何？”

东方旻见她吃得开心，又取了另一个瓷盘，细细剥着另一批冰镇葡萄，协议？他凤眸中似有光华闪过，很是好说话地颔首：“好。”

看他百依百顺的模样，凤芷容由衷生起一种被雷劈的感觉，杏眸转了转，“你如果不说，那就把东方家的一半身家全部过到我这里。”她不是真的想要钱，但觉得这人不在乎的东西许多，若真在乎便真的在乎，那么他最在乎的，估计就是他的家族，不是他的财产，而是他的家族。

没想到东方旻脸色不变，又将一盘满满的剥了皮的绿葡萄推到她的面前，轻轻点点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极好。”

凤芷容有些愕然，转头难得正眼看他，只见他唇角含着浅浅笑意，凤眸深幽似井，法轻易看透其想法，更多的是坦然和调笑，明明两者不搭调的气息，在他身上却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收回目光，动了动唇，“你就没什么意见？”

“自然有。”

她就知道，天下怎会有免费的午餐，挑眉问道：“什么？”

东方旻看向她，她却没在看他，斜斜仰靠着可调节的轮椅椅背，目光看向蔚蓝如许的天际，从侧边看去，她棱角分明的脸庞，明明极美，却时常有一种男子的气概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来，如今日光渐盛，些许散落的日光打在她的脸上，带着浅浅光圈，让那侧脸变得模糊而遥远，好似不经意间，就会转瞬消失，如梦一般的色彩。

他好似最懂她，知她所喜，了她所恶，却在感情追逐的游戏里，依旧在雾里看花云中赏月，辨不清花形看不破月容，他，又好似难以懂她。

他笑了笑，凤眸中突闪一道光，取起一颗葡萄放在她的唇上，轻巧一推，运送入内，好似看到她唇边慢慢莹润的水光，如湖光一抹，樱红一洗，煞是好看。

在凤芷容发怔的瞬间，他才缓缓开口：“莫要再伤了自己。”

凤芷容似乎被这条款内容惊到，看向声音发源处，只见他依旧是浅浅笑意，神情淡淡，宛如天边月，山间鸟，一瞬而过，徒不留痕。唇齿中的鲜美葡萄，除了浓郁的果香，似乎还有他指尖萦绕着的玉泉花香，馥郁芬芳，喉头一动，就要吞下…

东方旻笑意更浓，三千青丝散落在浅紫宽袍上，如水流动，宛然一体。

“若是吃下，便当你是应了。”

凤芷容喉头咕噜一声——恰好吞了下去。她双眸慢慢眯起，其实她可以死不赖账，毕竟是某人作弊加出卖色相得来的，但终究还是没有戳破，这莫名其妙的协议便那么开始这么终止了。

她闭上眼，脑海中使劲回忆着那天花火纷飞，星光满天之前，手中握着的那首诗。

知她在思索，东方旻也没有打搅她，慢慢地收起刚刚下了一局的棋子，空气中回荡着‘啪…啪…啪…’的棋子落盘轻缓声响，很轻很轻，不细听，似乎没有。

凤芷容思索好半晌，才依旧闭着眼睛，慢慢开口：“宏江…宽千里，何…限之归海去，吾曾听闻江中曲，…隐云日。”

语罢，她缓缓睁开眼睛，奈耸耸肩，“我当时就看了一眼，抄了一遍，之后一出来就忙着在火堆里救人，然后就回来了，脑海中一直忘了这回事，昨夜本已想起，却又迷迷糊糊地说了，目前至多只能想到这些，若是不够，你等等，我晚些记起来了再唤你。”

“不必了。”东方旻将装棋的盒子盖好，转了转，确认不会再开启之后，薄唇轻启，吐字如玉息，“暗语藏于诗中，最惯用的方式是隔字，邻音，隔字会隔上两个，或者三个，多则四五个字都有，还有就是本已经约定好的暗语，这是一般被视为绝不会背叛的人才知道的最重要的暗语，所以各个势力各有不同。而歌家想必并不被其上边的人视为可信任的人，所以所使用的暗语是较为普通的隔字，幸得你所记得的部分，都恰好是隔了二字的那一部分。”

跟着东方旻所说的话，她的脑袋滴溜溜地转着，隔字？也就是说之前姚琳琳在网上查的什么藏头诗什么的，在这里根本就是不会出现的小儿科？想不到是现代人侮辱了古代人的智商…

凤芷容想了想，似乎想到什么，瞬间睁开双眼，盯着眼前含笑的一尊佛，好奇地问：“你说的是…宽，限，吾（五），日？”

东方旻颔首，“是的，歌家上边的人，给他们的时限是——五日。你看这封信，可否估计是什么时候拿到的信，日子过去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