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衍看着眼神在清明和疯狂中来回轮转的江湛, 神奇地没有感觉到一丝惧怕。</p>
他向江湛走了一步：“船快沉了，我们先出去。”</p>
江湛后退了一步，声音沙哑：“你先走。”</p>
他的目光落在白衍身上, 牙齿在微微发痒，感觉自己快要按捺不住了，重复了一遍，“你快走！”</p>
白衍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展颜笑了：“想咬我？”</p>
江湛吞了口口水。</p>
白衍走上来，拥住了江湛。</p>
香草的气息晕染开来, 几乎摧毁了江湛的理智。</p>
白衍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没关系，想咬就咬吧。我相信你, 相信你纵然标记了我也不会将我拘束在你的身边。”</p>
江湛目光落在白衍后颈那颗痣上, 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p>
他张开嘴, 用力呼吸了一口白衍身边的气息。</p>
本能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啃咬、侵占、摧残眼前柔弱又诱人的猎物。</p>
焰火在不远处的海平面炸开，气流冲击过来，将摇摇欲坠的木船冲得颠簸不已。</p>
江湛骤然清醒了几分。</p>
随后他抱起白衍，一个箭步冲出了船舱。</p>
天上有直升飞机靠了过来。</p>
白衍没想到江湛竟然能忍得住, 忍不住笑了起来：“阿湛……”</p>
江湛回头，充血的眼眸让白衍内心一凉。</p>
“阿衍。”江湛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 “我知道你信任我, 所以我更不能辜负你对我的信任。”</p>
白衍怔住。</p>
“我不想成为你的枷锁，如果我变了，至少要给你离开我的自由。”</p>
江湛忽然亮出了那枚丢在船舱里的匕首。</p>
白衍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 一道血花就凭空窜了起来！</p>
“江湛！”</p>
……</p>
急救室的灯转绿之后，白衍猛然站了起来。</p>
医生推开门出来，白衍冲上去问：“阿湛怎么样？”</p>
“江先生状况稳定, 所幸伤口没有伤到动脉。”医生的答复让白衍松口气。但下一句又让他提起了心：</p>
“但江先生后颈处的……”医生想了想，“未知腺体受损严重，导致江先生内分泌有些错乱，以及头部遭受过重击，有轻微脑震荡，还得慢慢观察。”</p>
白衍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p>
说话间江湛从急救室里被推出来，送进了专属病房。</p>
白衍走到江湛身边，手指抚过江湛脖颈上包裹的纱布，面上浮现出一抹叹息。</p>
江渡等人跟着进来，目光看着白衍：“我哥怎么样？”</p>
“除了信息素紊乱和脑震荡之外没什么问题。”白衍综合医生检查结果和智脑扫描，神色稍稍轻松，“阿湛现在已经是一个标准的alpha了，身体恢复能力很强。”</p>
江渡听到了医生的话，有些不大乐观：“医生不是说哥腺体受创吗？那不是等于……”</p>
白衍轻轻抚摸了一下江湛的脸：“你以为挖掉腺体是这么简单的事情？alpha和omega的腺体的再生能力是身体上最强的部位。”</p>
白衍现在倒是庆幸没有额外告诉江湛那些黑暗的知识。</p>
江湛不了解挖出腺体应该怎么操作，那一刀纯粹只是外伤。</p>
江渡这才放下心来。</p>
白衍脸上却没什么高兴的神情。</p>
他坐在江湛病床前，低头吻了吻江湛的眉心。</p>
江湛是知道对于一个alpha来说意味着什么的。但是为了他不会变成白衍最讨厌的alpha，为了能给白衍离开他的能力，江湛还是义无反顾地朝着自己挥下了匕首。</p>
“傻子。”</p>
白衍嘴角动了动，垂眸喃喃道，“就算你是世界上最强的alpha，当我想离开你时依然可以离开你。”</p>
过了好一会，白衍才重新抬起头，冷静地道，“今晚我睡在这里，你们先回去吧——记得帮我照看一下小义。”</p>
江渡等人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p>
白衍轻轻抚摸着江湛紧闭的双眸，叹口气：“快点醒吧，我们的婚礼还等着你呢。”</p>
……</p>
江湛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p>
白衍最先注意到江湛手指动了，惊喜地凑过来，就看到江湛睁开了眼眸：“阿湛！你醒了？”</p>
江湛眼神有些恍惚，随后又有些茫然，隔了好一会焦点才凝聚到白衍身上，嘴唇轻启吐出了几个字：“你是哪位？”</p>
白衍脸上的喜悦凝固成雕塑。</p>
……</p>
这下问题可大了。</p>
半小时内江家知情人全部汇聚到了病房，连上高中的江浣都没有落下。</p>
大家走马灯一样轮着让江湛辨别了一圈，发现江湛只认识老管家，隐约记得自己有弟弟妹妹，其他人则完全记不起来。</p>
包括白衍。</p>
老管家和江湛问了几个问题，眉头紧锁：“听起来，江总的记忆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p>
其他人：“……”</p>
白衍拧眉：“高中？”</p>
他想起那张青涩的高中江湛的照片。</p>
那个时候江湛正处于人生中最低迷的日子。</p>
父亲和继母专心培养弟弟，妹妹年幼，作为前妻儿子的江湛被理所当然地无视，只有老管家和舅舅会关心江湛。</p>
医生给江湛做了个全方位检查，也看不出确切的原因。</p>
大脑一直是人体最为神秘的器官，哪怕是白衍所在世界的医学，依然不能完全打开这扇神秘的大门。</p>
“也许是之前脑震荡导致的临时失忆。”医生给出了专业意见，“多带患者熟悉一下现在的环境，应该可以慢慢地回想起来。”</p>
江渡忍不住道：“万一想不起来呢？”</p>
医生迟疑了一下：“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办法，不过身体没有其他问题，亲朋好友可以帮他建立新的回忆。”</p>
新的回忆和过去的回忆哪能一样？</p>
江渡和老管家等人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白衍。</p>
他们还好，至少江湛还记得他们。</p>
可白衍出现的时间全都从江湛记忆中被抹去了。</p>
对于下个月就要举办婚礼的人来说，这是何等残酷？</p>
白衍下意识转头去看病床上的江湛。</p>
江湛坐直了身体，英俊的脸上隐约有一丝不安，但竭力绷着神情不让自己暴露出来。</p>
白衍心头忽然一软。</p>
不就是失忆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