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从何来?难道是宫中给他备好的马?不可能啊,君主要杀他,怎么会给他备马?
如果不是宫中,难道是大将军跑出来,忽然路边出现一匹好马,他顺手截获,跨马而去?不对!世上哪有如此凑巧的事?如果是这样,他骑马一路狂奔逃命就是了,怎么会中途将它换掉?还要自掏腰包买一匹不如它的马?
重新回到起点。喝酒之后,大将军已经昏昏沉沉,只有提弥明一人应对对方派来的杀手。这种情况下还能逃出来,还有一匹好马供他骑乘,说明什么?
说明……一个大胆的设想,电光火石般的一闪而过。贺文抓住异想天开的尾巴顺流而上——宫中有人伸出援手,大将军才得以逃脱。同时,他们还为他准备好银两、马匹。只有这个答案才能将所有一切矛盾不合理全部解决。
如果是这样,这匹马一定来自宫中。宫中有人专门负责选购马匹,找他们一问便知。不一定是选马的,也可以是养马的,或是见过这匹马的都行。只要能确定这匹马是宫里的,刚才的推论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正想着找什么人去宫中打听马匹的消息,仆役匆匆来报,说是士将军府上有请,要贺总管亲自去一趟。
贺文一听,正好,今天获知大将军的消息正要与两位将军分享,骑马就走。
不意外的,两位将军都在。显然,他们对大将军失踪之事颇为上心。此时,二人正商量对策,共享信息。
贺文一出现,马上把好消息说与两位将军。两位听了非常激动欣慰,尤其是士会。他激动得大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全赖善缘广结,福报积身啊。”
郤缺也是激动难耐,“太好了,太好了,他没事我就放心了。”
两位将军也把最新收到的消息说给贺文听。
“侍卫长回报——”昨夜离开赵府后,郤缺就派人找到侍卫长,问他,最近宫中可曾发生不寻常的事。“大将军赴宴那日,一大早就有几个村夫打扮的人进宫。说是来送山珍奇材,还扛着好几个可以装下人的大箱子。侍卫例行盘问,内侍总管屠岸贾亲自出来迎接,于是放行。之后却不见他们出宫。”
“还有,问他这两日宫中是否派人出去寻人之类,他没听说,也没有接到这类命令。”说完,郤缺看向士会。
“照此看来,那几个村夫打扮的,应该就是他们请的杀手。箱子里应该是他们的同伙。如果是送货的贩夫,怎么可能在宫中逗留一直不走?这不符合常理。”士会说道。
“嗯。”贺文点头表示赞同,“他们没走,很可能是已经被灭口。这也符合江湖规矩。否则消息走漏,对他们不利。”
“他们按兵不动,并不发动人手去找大将军,不知是何用意?”贺文找不到理由解释这一点。
“要么是他们已经偷偷派人去找,只是没有惊动宫中的侍卫而已。”郤缺试着解释这个不合理,“要么就是,他们认定大将军绝对不敢回来。只要守住城门,不让他进城。再过几日,如果大将军再不出现,他们就会以不履行大将军及执政大人的职能为由,依失职罪论处,将大将军除名,解除他的职务。这样,也能达到去除他的目的。”
对灵公而言,最好的办法是杀了赵盾。从此,无人对他的为所欲为再加干涉,更不用担心被取而代之。可是,两次行刺均以失败告终。不得已,只得退而求其次。只要赵盾回不来,不再是晋国的大将军,他也能耳根清静,继续我行我素。
不管他选择哪个方案或是两者兼而有之,公开与赵盾决裂,两次派人行刺赵盾,将君臣关系演化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足见他的短视愚蠢。
当然,如果他深谋远虑,智慧宽厚,也不会将人命当儿戏,大肆挥霍他的先辈辛苦打下的基业。更不可能和赵盾势同水火。
凭他一个位置还不稳的少年国君,企图与羽翼丰满的权臣对决,他能赢得一时,却难赢一世。他目光短浅,看不到这点,所以说他愚蠢。
愚蠢之人,自然短视。短视是愚蠢的孪生兄弟。有了这两个宝贝的加持,灵公做出一系列攸关命运前途的重大决定。这些决定有多暴戾狠毒,遭遇的反噬就有多冷酷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