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智朗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一路穿过牧场,走过大路,毫无意外的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目光。
若不是认得装束,怕是都要以为狄人来了。
不得不说,智朗此举实在惊世骇俗,真要类比的话,跟后世穿泳装在街上狂奔没什么区别。也就是在薪地了,换做别处,让人嘲笑不说,也许还有机会创造个单骑过市的典故。
智朗几乎是硬着头皮,带着众人骑马走着。遇到路人,他还会挥手打个招呼,虽然,迎来的都是诧异的目光。
薪武他们低着头,不愿让路人看到自己。但智朗却偏偏坐的挺直,只在心里一次次的安慰自己:智者总是孤独的,孤独的……
此刻,智朗突然想起了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事。没有真正经历,真的很难体会这条路有多难,到处是压力,到处是不理解,而等待开花结果的过程又是如此漫长。
只是,智朗也别无选择。
路口,豫让正坐在车上,看着远处跌跌撞撞的智朗他们,脸色复杂难明。
“先生,那智朗也着实放浪,有马车不乘,却带部下乘单骑,传到别处怕不是要成为笑柄了。”旁边的驭者忍不住讥笑道。
“住嘴!你懂什么。”豫让脸色沉得吓人,训斥道。
微微吐了口气,他这才拿起笔跟木简,很快写下:九月丁亥,智朗率部下五百余,单骑出城,于城外习练……
……
盛夏已经到了末尾,但依旧炽热不减,城外演武场,此刻已经完全成了大作坊。
空地上已经摆满了石头,工匠们拿着铁锤跟凿子,正努力的把石头凿成圆盘状。磨盘的原理并不复杂,平整好石头后,只需要在中心凿眼,磨制面凿一条条浅浅的凹槽,这就算成了。
不过,因为没有机器,整个过程相当漫长且枯燥,几十个工匠忙了五六天,也才做成了不到一百个,在门口摆成一摞。
演武场一角,智朗正站在一个新做好的磨盘边,手里端着一瓢去年的陈黍。
他旁边站着的,除了扶着磨盘杆的骝,还有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青年。
“推吧!”智朗对骝说道。
骝点点头,手上较劲,很快把磨盘推动旋转起来。
智朗就从磨盘中间的磨盘眼,往里倒黍。
过了不久,磨成的面粉就顺着凹槽溢了出来。
“家主,这么多磨盘,该如何安置?带磨盘过去,还是先磨成面粉再分散运到各地?”那络腮胡青年在一旁看着,说道。
他名叫贾远,一直在打理智朗的商队,常年在外奔波,所以并不常回来。
“自然要带过去。”
智朗一手继续倒黍,一手拿鬃毛刷扫着,说道:“保密之事可以放在一边,重要的是赚钱,情况你也知道,只有半年,至少要获得一千金!不用顾忌那么多。”
磨盘这东西,从文明发展角度自然重要,但对智朗来说,却只是个赚钱工具。况且,这东西据说是鲁班发明,而鲁班现在就在鲁国,说不定人家已经做出来,只是还未传播开而已。
贾远点点头,说道:“这样会容易许多。只是,经营区域呢?如今宗主即将攻赵,晋国商业必受影响,那么,重点要放在别国了?”
“不错!”智朗点点头,“不过秦国就不要去了,我母亲家族在秦,免得让人误会。”
其实他还是不想让智瑶猜忌罢了。他母亲的家族是秦国公室远支,也算有些权势。这会正是智瑶攻赵前的紧要时刻,秦国又在晋国旁边,智朗可不想节外生枝。
智朗接着说道:“这事还是由你全权负责。商队的人都先喊回来,跟酒伯学厨艺,起码一人要学会一道面食。记住,不用顾忌长远,就是要快!成本尽量压低,不要租店铺,直接用摊位大量铺开。”
贾远认真听着,点头说道:“我们在各地都有驻扎点,只等人过去,随即就能铺开。而且,我们与许多当地家族都相熟,也能获得帮忙。”
商人地位低下,在外常受到刁难,但智朗的商队却不同。
他来自智氏,而且还是晋国执政智瑶的侄子。别国可不知内情,只以为他是智瑶亲近之人,做生意自然也顺风顺水。
虽然智瑶脾气暴躁,虽然他极度自负,他不讲信用,一大堆缺点,但必须说,智瑶对智氏,对智朗是带来了很多好处的。
智瑶的威名来自其擅战,这点各国皆知,对外战争向来少有败绩。
即使智朗也不得不说,这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既有身先士卒的勇力,又有机谋百变的狡诈,仅以战争才能来说,智瑶够得上一个名将。
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智瑶后来的失败,而失败者是没有话语权的。
说着话的功夫,一瓢黍已经倒完了,智朗随手把瓢放到了磨盘上。
接着,骝就把上边那块磨盘掀起来,拿出小刷子,把面粉都扫到了盆里。
“希望能顺利吧!”智朗抻了个懒腰,高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