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渍？</p></p>

白如卿轻手轻脚抚弄了一下她的袖摆，然后抬起眼睛，静静地看了眼凤槿萱、</p></p>

凤槿萱笑得很好看，低低徐徐的，慢慢将袖子朝后拂了拂，仰着清新干净的容颜静静看着白如卿。</p></p>

“如卿你在瞧什么？”</p></p>

白如卿沙哑的嗓子，将注意力从凤槿萱的袖口转了开，他张口想要说话，却感觉好像有一股甜腥的东西堵在了喉咙，想要说话，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咳出了一口血。</p></p>

凤槿萱看着袍袖上那点点红色，吓得慌了手脚。</p></p>

“这是……中毒了么？”</p></p>

白如卿点点头，又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水：“有人给我们下了毒……但是很奇怪，并没有拦下我们。”</p></p>

“你感觉怎么样？还好么？”凤槿萱关心的问道，慌慌张张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块儿手绢，擦着他身上脸上的血渍，“先撑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城里了，我给你请大夫。”</p></p>

白如卿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剧烈的咳嗽着。</p></p>

一点点的血喷溅出来，从口中、从鼻子里。</p></p>

凤槿萱急得眼泪直往下掉，却束手无策，白如卿忽然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p></p>

那瓶子瞧着忒眼熟。</p></p>

“槿萱，我不知道我中了什么毒，但是我真的感觉……我活不久了。”</p></p>

“不会的……如卿你不要这样……”凤槿萱眼泪往下掉。</p></p>

她一把掀开了车帘对着外边的马夫大声喊道：“解药，立刻给我解药！我没工夫给你装。”</p></p>

车夫扭过头，是个年纪轻轻的男子，已经被吓得失了血色：“我真的不知道……夫人什么解药，我是被半道雇来的和我没关系……”</p></p>

马车正在一片黑色的密林中飞速地奔跑着，天空上挂着一弯惨白的凉月，树叶风声，还有一只只奇怪的鸟类的叫声。</p></p>

猫头鹰在枝头上愣愣看着那个疯狂哭着的女子。</p></p>

白如卿的眼睛、鼻子、甚至嘴巴里都在往外流血，模样十分骇人。</p></p>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举着瓶子给了凤槿萱、</p></p>

你的运气一直很好，选一颗给我，是成神遭受天雷轰顶！</p></p>

还是无声无息的死去。</p></p>

槿萱，你替我选。</p></p>

凤槿萱猛然想起来了那瓶子是什么。</p></p>

对了上回她把瓶里的药丸都塞给了梁又庭。</p></p>

但是因为惦记着白如卿，于是也给他留下了一点。</p></p>

虽然心里说的是一人一半，但是……</p></p>

还是因为当时手忙脚乱，所以不慎倒多了。</p></p>

她一把拨开了小瓷瓶的红色封口，眼泪漫过眼眶，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p></p>

抖抖索索的将药丸倒出来两三颗，最后咬咬牙全都倒了出来，将药瓶随手扔在一旁，抓着一把大大小小或是闪光或是刻了符咒的药丸匍匐到了白如卿的面前。</p></p>

“如卿，如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p></p>

慕容夜明骗了她。</p></p>

即使她不用刀，慕容夜明还是要杀了他……</p></p>

白如卿已经处在弥留之际，他恍恍惚惚地看着眼前女子的脸，忽然透过凤槿萱看到了另外一个灵魂。</p></p>

长长的黑直发，尾端有着微微的卷曲，好像尾尾洒在身上的花藤，美丽的丹凤眼，皮肤很白净。</p></p>

不是十分出挑，却也是一个小狐狸精一般可爱的女孩子。</p></p>

眼睛有点发花。</p></p>

那是她本来的模样。</p></p>

她捏紧了他的下颌，看着他红色的眼眸，那双眼睛似乎看到了极为喜欢而心上的东西，正微微眯起笑着欣赏着。</p></p>

将他的口撬开，勉强把药丸塞了进去。</p></p>

“如卿，咽下去。”</p></p>

一层层的光华晕在了白如卿的身上。</p></p>

凤槿萱听到了剧烈的骨骼爆破的声响，很轻同时也很清脆。</p></p>

他躺在身上，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在往外流淌着污泥。</p></p>

这是怎么了？</p></p>

一层又一层恶臭的污泥滚出毛孔。</p></p>

凤槿萱呆呆看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过来，这是……洗精伐髓？</p></p>

所有的身体里的肮脏所有的穴脉中的关窍都在被疏通清洗，在那些奇妙的……沼泽尸王馈赠的药瓶的影响下……</p></p>

没有直接三花聚顶位列仙班，可是能够洗精伐髓，将身体里的毒素逼出来也是好的……</p></p>

凤槿萱用手帕一层层地擦着他身上的污垢，一边轻声哭泣着。</p></p>

马车夫不知道何时已经被那七窍流血的男子吓得逃跑了。</p></p>

马车停在夜晚的山道上，只有凤槿萱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传出来。</p></p>

所有的家当拖了顺丰镖局，倒是不怕丢了。</p></p>

凤槿萱拉开了车帘，夜晚风冷，她擦了下眼泪，坐到了马夫驾驶的位置上。</p></p>

忽然失笑。</p></p>

想起来，现在就算到了城门口，也进不去的……除非拿了圣上的圣旨和印。</p></p>

车内的白如卿一身血污昏迷了过去，不知道何时才能醒……现在……</p></p>

凤槿萱一扬马鞭，催着马沿着道路朝着城中走去，周围林子里有许多绿色的眼睛。</p></p>

是一条条山林中的狼，远远的就能够闻到一阵血腥味。</p></p>

那个车夫遇害了么？</p></p>

凤槿萱打着马，完全不看那些狼。</p></p>

它们抢夺者马夫的尸体，只是抬头看了速跑过的马车便不再追赶。</p></p>

到了城门下，凤槿萱喊着守兵开门。</p></p>

并且拿出了圣上的圣旨和官印，高举过头。</p></p>

城门立刻就开了。</p></p>

守门的大将迎下了城楼，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俊俏的美男子。</p></p>

白家的公子出了名儿的风流俊雅，果然名不虚传。</p></p>

那美男子轻声冷哼：“那蠢货车夫被狼吃了，不得已，本公子只能自己驾车。府衙在哪里？”</p></p>

守城的大将连忙引着凤槿萱进了州府。</p></p>

这里的知府早已经等候多时，为凤槿萱安排了住处。凤槿萱跳上车，蹙着眉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白如卿。</p></p>

他只是睡着了，但是他的骨骼扔在发出一阵阵吓人的爆破声响。凤槿萱上前，见过了之后就把上任调状交给了下边办事儿的去做登基。</p></p>

小皇帝豪奢的狠，整个扬州城都给了他。</p></p>

“不早了，接风宴就不必了，早些安置了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p></p>

凤槿萱哭得厉害，眼底一层深重的乌青色，口气亦是淡淡的，不见喜怒。</p></p>

高不可攀的俊俏公子。</p></p>

扬州知府连忙点头称是。</p></p>

又忍不住看向凤槿萱身后的马车。</p></p>

“里面是我的一个好兄弟，听说扬州城风光好，陪我一起来的。”凤槿萱声音淡漠而冰冷，冷冷斜睨了一眼扬州知府，霸道和不屑浑然天成，“怎么，你有意见？”</p></p>

“没有没有，既然是您的好友，扬州城自然欢迎。”</p></p>

“他病了，有大夫么？”凤槿萱淡然道、</p></p>

“有有有。”</p></p>

凤槿萱被一行人恭送进了一处别院。</p></p>

别院中极尽琳琅别致。</p></p>

凤槿萱勾了唇角淡淡地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几个梳着双髻穿着襦裙的小姑娘提着明灯，两眼放着好像狼一样的光芒看着凤槿萱。</p></p>

凤槿萱不理会她们，扭头从马车上抱了白如卿下来。</p></p>

亏得她力气大是习武之人，将白如卿抱入怀里，一个受抱着攻，竟然没有任何违和感。</p></p>

小丫鬟们的表情就一个个的崩了下来。</p></p>

凤槿萱失笑，大声喊了一句：“去烧热水，本少爷要洗澡。”</p></p>

屋子里已经被有心想要巴结京中权贵的官员们收拾的十分好。</p></p>

隔着丝纱屏风，凤槿萱放下了帐幔，将白如卿拖入了热水莲桶中。</p></p>

白色的衣裳被泥污一层层的浸透，凤槿萱用热毛巾一遍遍擦洗着他的身体。</p></p>

他的双眼紧紧闭着，呼吸均匀，却不见醒来。</p></p>

“你快别捉弄我了，你快醒过来啊，快醒过来。”凤槿萱几乎有点哽咽，“我知道你没事的，快醒过来好不好？我被你吓到了。快醒醒……”</p></p>

白如卿却就如同正常的人闭眼小憩一般，一直醒不过来。</p></p>

她的眼泪一颗颗啪嗒啪嗒落在莲桶里，将自己的衣裳也脱了，爬进了热水里，将白如卿抱着。</p></p>

小小声嘀咕着：“难道是我用药的时候迟疑了太久了么？所以……你才会变成这样的活死人？”</p></p>

凤槿萱忍不住哭泣出声：“我不是故意的呀……不管怎么样，你不要以为你现在这样就能不做我的丈夫了。你就算这样，人也是我的！”</p></p>

丫鬟们收拾了一个小院子，凤槿萱给白如卿洗好了澡。</p></p>

然后穿戴停当，把他放在椅子上，看着那张俊俏的脸，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的时候花了大几千块钱买到手的娃娃似的，等身高，还有高仿真的皮肤……</p></p>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死不了，他就总会醒的，但是想到娃娃，凤槿萱还是看着白如卿的眼神儿有点不大对了。</p></p>

将白如卿抱回了屋子里，想起来现代医疗里对植物人最好的做法就是每天多和他说话。</p></p>

凤槿萱将杯子盖好，牵起了白如卿的手：“如卿，时候不早了，咱俩早些安置吧。”</p></p>

说罢了，才吹了灯，顺便将暖烘烘的白如卿抱进了怀里，比抱杯子舒服。</p></p>

抬起眼睛，看到比她买的那个叫浅的娃娃还好看的白如卿，心情忽然很好，凑近他的鼻子噙了口。</p></p>

“如卿如卿，我们睡觉。”</p></p>

这才是她嘛，那么文绉绉的不像是一回事儿。</p></p>

……</p></p>

凤槿萱将一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发挥到了极致，白天声色犬马，逛园子，停戏曲儿，喝大碗茶嗑瓜子儿松子儿，还跑去勾栏里挑了几个好看的小白脸儿回家。</p></p>

扬州的官员松了一口气。</p></p>

纨绔嘛就该有纨绔的样子。</p></p>

凤槿萱反正对政务也不大懂，玩了三天，做足了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才草草把所有扬州的官员叫到了一起。</p></p>

一番挑肥拣瘦，把几个对她不敬的高官指着鼻子骂一通，然后就潦草地表示自己要去睡觉了。</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