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苦笑。
冥老这么说,显是对佛门延搁千夜皇转世十万年的报复。
忙道,“老衲刚从苦海归来,何曾超度过什么阴魂……”
白衣大士也道,“贫僧忙着观战,千夜施主可以作证。”
高洋不知该说什么,霎那间胸腔积郁,心头却是空落落的浑无着依。
韶华师妹究竟去哪了?
这时。
冥老朝释然施礼,自顾收起魂河,消失无踪。
释然默默地看着高洋。忽而想起什么,目光忍不住向苏凡真寻去。
却见她正痴痴地望着自己。
愕然之余,不禁胸臆顿暖。
骤觉浑身彻松,好似只要她能如此看着,自己便有无尽力量加身。
感觉既莫名,又来得煞异。
明知殊无可能,偏生脑海浮现这个念头。
心底陡惊,“本皇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
同时又有另一个声音心底响起。“有何不可能?她若不爱你,何必陪你轮回?你若不爱她,怎会见之欣喜?”
思忖间,他目光始终未有移转。
苏凡真起初被他看得直愣。及后,女子毕竟心细,遽然由他眼里瞧出丝丝情意。
一时周身骨软,仿如绵绵春水,荡漾不尽。
这时节。
始终默然无语的温布刹忽道,“忘川河里寻不到逝世的后阴魂,有何大惊小怪……”
高洋闻言惊醒。
抱拳道,“温魔皇有何指教。”
温布刹看着他,郑而重之地问,“你与我有何渊源,为何要指教你?”
高洋面色肃穆,脸上寒意四溢。“既不肯说,总有法子让你说……”
说这话时,他丹田沉气,音声固然不响,天上地下却俱耳闻。
刹那。
仙、佛、魔三族尽皆哗然。
温布刹可是仙佛大敌。漫说他曾擒获佛陀,就是一界之主身份,诸天万界也难有可加胁迫之辈。
即使先前的神皇、仙帝联手,也仅好言相劝,及后惊变仓猝,才不得以携手压制。
但有天意加持,两者也没占到多大便宜。
孰知,高洋此刻当诸多强者之面,出言威迫。
此情此状,仙佛魔三族均感梦懵。实难相信自己的耳朵。
倒是温布刹殊无动怒。
反而哈哈大笑。
他周身覆甲,裸露处也有细鳞晶亮,着实生相威猛,壮悍而不可言。
这般狂笑,愈显狂肆俯瞰的睥睨之态。
良久。
笑声方息。
自始至终,高洋一直保持缄默。脸上浑无动容,目光冷冷,犹如看着小丑。
倒是释然白衣僧袍地虚空凌步,来到他身边。然后对温布刹道,“本皇知你用意,你若肯说出魂魄去向,我这位好友决计不会插手今日战事。”
温布刹点头。
千夜皇为人,他明白得很。不是有句俗话,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作为千夜皇平生大敌,温布刹自问知其所有优缺。
当下也没问高洋愿不愿意。在他看来,即使高洋不同意,千夜皇也不会让他出手。
直接道,“你那女友我见过一面,然后还看见了另外一人。依本皇看,若非孪生姊妹,那么其中一人必是另一人分身。试想这般情状,既逢大难,分身自是回返本尊,焉能流入阴间魂河?”
高洋闻之怔忡。
是啊!
韶华师妹乃幽萤分魂转世。肉身倘然不存,魂魄未必会入轮回,而是……
想到这里。
恨不能拍自己一下。
无怪自己误以为幽萤是韶华师妹。以往决计不能。定是韶华魂魄归入幽萤,引发我的熟稔感,是而才会拽住幽萤之手,与她情话衷肠。
定是这样,断无差错。
然而幽萤已经离开。高洋顾目四方,何尝找寻得到。幽萤又非常人,存心要躲,谁也找之不到。
何况幽萤这家伙特别会躲。当年随意找个洞窟,关起门来沉睡,任是十万余年,没一人可以查到蛛丝马迹。
可见她的躲藏本领与隐藏气运,当世少有人及。
既已大致确定韶华魂魄的去向,高洋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此刻两任魔皇相争,何况温布刹提了条件,自己虽未答应,但不说话便是默认。
出尔反尔不免难看。
当即向释然微一拱手。
“释然,多谢……”
“应该的,应该的……”释然又道,“本皇前身无一好友,今朝归来,得一知交。足慰平生矣!”
“你这朋友,我高洋认定了。但须有一前提。”
释然笑道,“不妨一说。”
高洋很是严肃,“人域乃我故土,既为豪雄,护土安民便是天职。若哪一日,你率领魔界犯我乡界,便是你我割袍断义之时。”
释然颔首。
“人域狭小,扁瞩寰宇,不过一隅。若无仙族特意留宝,强者们路过,谅必不屑一顾。”
高洋明白了。
释然要表达的意思,无非是说,神魔攻打人域,实是仙族诱之。
至于目的,无外祸水东引,隔岸观火;再或是以逸待劳,反客为主,更或是假尸还魂,借刀杀人。
总而言之,人域等如是仙族手里的一块砖,哪好用放哪里。且是用了你的力,使了你的人,末了你还要千恩万谢。
阴险吗?
其实一点也不。
诸天万界就是如此。既然万界源自一株大树,那么便该遵照丛林法则,强者存,弱者汰的至理。
谁让你人域过弱,不用你打前阵,难不成强者冲前面,让你背后捡好处。
即使仙族内部,有不少强者源自人族。甚而有些古仙也是人族修炼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