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欧阳云灵愤愤不平之际,远处却是突然传来了一声吆喝。“犯人欧阳岳川已然带到。”听到这一声吆喝,这原本颇为嘈杂的刑场,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但这安静也仅仅是持续了数息的时间,随即而来的便是比先前高上数倍不止的叫喊之声。“父亲。”“少卿大人。”“前辈。”不同的呼唤之声不断的从人群之中爆发开来。呼喊出声的并不只是欧阳家中人,还有欧阳岳川昔日里的下属、门生等等等等。这些人今日几乎是一个不差,全都来为欧阳岳川送行了。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欧阳岳川这一次纯属是被诬陷的。谁都知道这一位大理寺少卿,那是秉公执法,廉洁自律。如果说他玩忽职守,假公济私,在场的人还真没有几个相信的。
木笼囚车中的欧阳岳川,望着周围不时闪过的熟悉面孔,尤其是在看到欧阳烈,欧阳云灵等人之后,压抑了多日的情感终于是有些抑制不住了。一滴清泪自他眼角处滑落而下。他没有说话,只因为他觉得现在哪怕多说一个字,对于自己的家人来讲,都会为自己的家人多添上一抹悲痛。况且他也真的是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欧阳岳川直接被押上了高台,而此时此刻,高台之下已经是哭喊一片,甚至沈梦兰已经是哭晕了过去。欧阳云灵搀扶着欧阳烈,前者一边泪流满面,一边竭尽全力的劝慰着后者。至于欧阳家的其他姊妹,全部都三三两两的相互搀扶着,因为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跌倒在地。而如关风起、王辉海等等血性男子则是紧咬牙关,双拳紧握,如果不是明知事不可为,他们是真的想冲上高台,直接劫了这法场。
高台之上,行刑官已经威坐在那里,望着跪伏在那里的欧阳岳川,毫无情感的开了口。“罪人欧阳岳川,你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想说吗?如果有,那就快说吧。”闻听此言,欧阳岳川点了点头,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转身望下了高台。目光猛然在人群之中扫视了一圈,随后便是落在了欧阳家一群人的身上。
望着自己的家人,他强行忍住了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大声的说道:“你们切莫为我而悲伤,人固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记住,我的死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只要死的有意义,那么什么时候死,怎么死,就无需过多在意。当然我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儿子,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还请你们记住,欧阳家绝对不能散,你们放心,会有人替我继续撑住整个欧阳家的。”“父亲。”听着欧阳岳川这大却无比沙哑的声音,欧阳云灵等人几乎已经是泣不成声。
见此情景,人群之中的百里子陌不禁冷哼一声,“垂死挣扎。”说着,他便对刑台之上的行刑官暗暗使了个眼色。而坐在高台之上的行刑官,也一直都在观察着百里子陌的神情。收到他的眼色,当即便是一拍手中惊堂木,大喝道:“肃静!时辰已到,准备行刑。”伴随着这一声爆喝,喧闹的刑场,终于是微微安静了些许。当即便有两名武者走上前来,一左一右粗鲁的架起欧阳岳川,然后便将其直接按倒在了虎头铡之上。
见此情景,台下众人更是一阵激愤,口中纷纷大骂着天道不公。而欧阳云灵等人更是觉得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黑,全身力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了一般。如果不是相互搀扶着,恐怕他们早就已经要晕厥在地了。
“行刑!”行刑官面容冷峻的直接从一旁的竹筒中拿出一只令箭,毫不犹豫的便扔在了地上。令箭落地的一刹那,一旁早已蓄势待发的刽子手猛然举起了手中大刀,那寒芒四射的大刀,在艳阳的映照下泛出森冷的白光。这一刻没有人再叫喊,有些人瞪大了双眼,双目之中尽是悲痛与不甘之色。同样也有很多人偏过头去,不忍直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而同样也有一些人,面露狰狞与得逞之色。
而欧阳岳川自己已然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呼吸渐渐放缓,仿佛是要细细品味这人世间的最后一口空气一般。时间似乎在这一刻是彻底凝固了,直到那柄大刀落下的那一刻。“不!”台下,欧阳云灵等人已是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其中还夹杂着不少人的怒吼之声。但是不管众人怎么做,都已然是无法阻止那柄大刀落下了。
然而事情总有变数,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就在众人的哭喊与怒吼之中,一道浑厚苍劲的声音猛然自远方传来。“刀下留人!”人未至,声已到,这道声音似天边惊雷,其中夹杂着无比浑厚的内力,在众人耳边炸响。竟然将在场近乎所有人,都震得为之一愣,包括那刽子手亦是如此。
就在众人愣神的一霎那,一道身影已然是自众人头顶之上暴掠而去。不过是眨眼之间,这一道身影便已然来至了高台之上。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那刽子手直接被来人一脚踹飞,重重的摔落在了数米开外。
而直到此时,那高台上的行刑官才是猛然回过神来。一时之间他不禁惊怒交加,猛然一拍桌案,起身道:“来者何人?竟然在此行凶,莫非想要劫法场不成?”啪,只是未及这行刑官话音落下,他只觉脸颊一疼,早已着了别人一巴掌,那巨大的力量早已排山倒海的袭来。单单就是这一巴掌,差点就将他直接抽飞了出去。甚至这行刑官,身体尚在半空之中,口中就喷出了一口血水,甚至其中还夹杂着几颗牙齿。
“没让你说话,别给我乱叫。”冰冷的声音响起,根本不带一丝温度,任谁都能听出那其中所蕴含的滔天杀意。或许是这声音实在是太过冰冷,台下众人竟然纷纷在这一刻回过了神。当即众人便是迫不及待的凝神向高台之上看去,因为他们都想要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究竟来自何人。只见此时此刻在高台之上,已然是多出了一道傲然而立的身影。
这是一名青年男子,身高八尺,面容白皙而消瘦。此人的身材并不算健壮,更多的是修长而挺拔,齐额的刘海之下,一双略显邪魅的双眸,精光四射,其中满满的都是坚毅与沉稳之色。但其嘴角处却是有着一抹与其形成强烈对比的饱含玩世不恭之意的微笑。蓝色武士装简单而不失威武,燕尾状的衣摆随风飘荡于身后,更显洒脱,傲然。其上所绣金纹,在艳阳的照耀之下,金光四射,摄人心魄。脚下一双黑色双龙吞天靴,与其更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再配上其身后那一柄光华内敛的长刀,整个人就如一柄锋芒内敛的利剑般,待到其出鞘之时,便是锐不可挡。
见到此人,台下不少人都是愣住了,尤其是欧阳云灵、关风起等人,那更是直接呆立在了当场,因为这道身影,他们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是关天苍,还能是谁呀?不错,这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及时赶到的关天苍。台下,赵宏图和江楚倩暗暗对视了一眼,都不禁轻轻松了口气。从关天苍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心便已经落到了实处。他们清楚,既然关天苍选择出现,那么他就一定有救下欧阳岳川的绝对把握。关天苍虽然为人狂傲嚣张,可绝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愚蠢之人。没有绝对的把握,他是不可能主动现身的。
“这家伙还真是会吊人胃口啊,白白让我们担心了老半天。我还以为欧阳少卿大人真的就要这么饮恨于此了呢?”江楚倩轻轻拍了拍自己那高耸的胸脯,俏脸之上终于是出现了一抹无比开心的笑容,同时不忘低低的对赵宏图说道。“其实早该想到的,这小子每一次出场,总是喜欢整那么大排场,很正常。”赵宏图倒是比江楚倩淡定了很多很多,毕竟同为男子,他更懂关天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