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鸿雪出招角度刁钻无比,且自带一股狞烈煞气。他不会针对人险要处,咽喉、心口、动脉、下腹,这些一触毙命地方,武者大多要百般防备,几乎训练成了身体条件反射,去阻挡袭向命门攻势。
他打中,全都是普通人想也想不到地方,在受伤之前,易真居然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个部位还能受伤
七招之后,易真大臂内侧,肋骨外侧,大腿和小腿后侧,全然渗出了重伤瘀血容鸿雪仿佛在遴选他软肉,然后出其不意地宰上一刀。这比直击死穴还要令他心惊肉跳、难以提防,因为容鸿雪没有章法可言,只是在挑剔他薄弱之处。
人体有多少命门
不多,可以说很少。防住最要紧几个地方之后,只要不是当场打死,事后都能救助。
人体有多少薄弱之处
很多,可以说数不胜数。人肉身毕竟不是精钢打制,易真也不是练外门功夫起家,容鸿雪经得起他一掌,他却经不起容鸿雪一拍。
他愈发焦躁,内力以开闸速度消耗。忽然听见太阿说:[玩家,冷静。]
这一声乍然传在他耳畔,易真一怔,抿紧嘴唇不自觉地松开了,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是了,他本该冷静,不管和他交战人是男主还是男配,拥有什么样身份,应对这样一个冠绝人世高手,他首先要冷静,绝端冷静,方能空出余地去想别事。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转换身法。
易真与人争斗时,内心往往暗含着戾气。他不会主动挑起事端,然而真打起来了,他必然要对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十倍百倍地奉还。星凋晚宴是这样,尤金是这样,响尾蝎暨青依然是这样。
因此,他和容鸿雪一交上手,这股戾气便同样隐隐地控制住了他心神。容鸿雪越刺痛击伤他弱点,他就越怒气滔天,如火如雷,杀意在太阳穴中突突狂跳,执意让对方也加倍品尝这份苦楚。
可他本来就不能对容鸿雪怎么样两边实力差距太大,一只蚂蚁纵然能够战胜另外一只强壮蚂蚁,莫非它还能战胜一条毒蛇么
既然此路不通,为什么不去走其它通路
就拿你来喂招
容鸿雪眉心轻轻一皱。
以他对局面掌控力,他完全可以感觉到,场上风向突然变了。
说句实在话,易真能撑到现在,已经使他十分讶异。易真身体任意部位皆可以散成雾气,百分百无效化自己攻击,而来不及化雾部分,也温凉坚韧得像是美玉,错手时,有清越鸣声。
这种奇异到匪夷所思本领,已叫他见猎心喜,感到无法遏制兴奋,活像头半饥不饱,又在荒林间嗅到了血腥味儿野兽。
小真,你确实是个不得了宝贝。
他笑意狰狞,将这句话淹没在急促喘息中。这一刻,容鸿雪既想视奸易真遍体鳞伤,倒在血泊里模样,又想把他囫囵吞进肚腹,好好体味他不凡之处。
与此同时,易真气息为之一新。
他变得更安宁、更轻灵那种置身事外豁达与淡然,忽然就冷了他热血,平了他愤怒。
他像是在盈盈地起舞。
他双眼也微微阖上了。
容鸿雪知道,有些时候,肉眼是会骗人,直觉却不会。眼睛只靠视线来观察外物,而直觉靠是全身。
有了眼睛,人通常倚仗视觉,待到抛弃眼睛,剩下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便要加倍灵敏。
看来,易真也想这样做。
易真行动变得捉摸不定,容鸿雪一招一式,犹如打进迷雾之中。
他出拳化掌,五指张开,欲要自内侧揸住易真手臂,可他仅仅捞了一手冷风,另一只手也随之落空。易真腰肢柔软地盘旋,这一刻,他动作简直可以用妩媚来形容。
他是流水,是春风,是所有强求不得幻梦。容鸿雪专挑易真不慎露出弱点下手,然而他突然发现,自己已无弱点可挑,因为易真抛弃了攻防一体打法,此时他浑身上下都是弱点和破绽
但这些,容鸿雪在心里管它们叫作薛定谔弱点和破绽。
你见他胸骨处空门大开,于是探手出击,手到之处,他已然不紧不慢地旋身闪避,你翻掌横扫,他就像一片飘飞落叶,随着你掌风摇摇荡荡,你再向下挑劈,他忽然就凭空拔高了三尺,腰如弯月,正好逃开了你出招。
一切都是那么轻巧且恰如其分,他像是游离世外水中月、镜中花,你看见他,知道他就在这里,可你抓不到他,只能看见他脸孔恬静而美丽,犹如梦中幻觉。
可越是这样,越激起容鸿雪杀心,越使他急欲去折断撕碎,将对方活活摁死在自己双臂之中
电光火石之间,易真拼着一口真气,他手穿过飞扬衣衫,拳脚叠加虚影,风声和气旋,猛地在容鸿雪脸上掴了一掌,掌声响亮,将他打头一偏。
“三十招过了,”易真语不成调,喉头满是铁锈之气,全凭一线内力吊着,“你个疯子。”
容鸿雪身形一滞,胸膛剧烈起伏,易真则抽身后撤,双方瞬间拉开七八米距离,室内只听见高高低低呼吸声。
他后背、手臂乃至全身,仍然汗毛耸立,肌肤被容鸿雪散发出来杀气激得阵阵寒栗,犹如冰火交加。
刚才他是真想要杀了自己,而且想用异常惨烈手法杀了自己易真竭力克制着发抖生理冲动,他死死盯着容鸿雪,戒备地等待他恢复理智或者再来一场死战。
他指间已经挟了一缕概念体蝎毒。
容鸿雪捂着脸,蓦然大笑起来。
“不错不错”他抬眼望向易真,声音嘶哑,“三十招已经过了,看来你还站得住,小真。”
他似是看出了什么,目光从易真手指上转过,淡淡道:“别怕,难道我是那么容易毁约人么我说了要教你,就一定会尽心尽力。”
易真慢慢地站直身体,调息静气,当他解除了摩罗幻身,从狂风骤雨对打中缓和下来之后,方觉身体有多吃不消。
他浑身是伤,容鸿雪不说往死里打他,也没手下留情。现下他双臂一经放松,就感觉抬不起来了,两条腿也颤痛得厉害。
“你是想把我打成残废,好让我错过初赛吗。”他缓声道。
“不会残废,”容鸿雪扯起嘴角,“更何况,与其让无关人把你打坏,还不如我亲自动手。”
易真懒得理他。
他看着容鸿雪,这会他才发现,这个人脖颈和手腕上,全部铐着乌黑束具,半点不带夸张。
“这么说,我赢了”易真问。
“今天赢了。”容鸿雪也不说摘掉镣铐,就着活动了一下手腕,“作为奖励给你加一节理论课好了。”
这要是其他人,估计要跳起来大骂“你这是个屁奖励”,不过,对于易真来说,可谓奖得恰到好处。
容鸿雪按下空间钮,放出了一尊大型机甲。
这是易真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尊久负盛名超s级武装,传说中大黑天。
密宗中,大黑天是财富之神,婆罗门教里,大黑天是湿婆化身,战无不胜军神。密宗认为大黑天身具双臂、四臂和六臂形态,他们将六臂大黑天称为六臂怙主,祂饮下五蕴、烦恼、死亡与天魔血,佩戴身行六度,断我执骨饰,沸焰滔天,怒目更甚金刚。
现在他看见了实体,果然威仪镇海,如临王驾。
这类人型机甲当真犹如一尊漆黑神祗,遍体暗金色铭文,头顶着黑金二色旋转命轮,只是静静站着,已如太古神王一般宏大而狰狞。
容鸿雪在他身后说:“这就是我机甲,大黑天。”
“我知道。”易真说,“听过很多次了。”
“百闻不如一见,对吧”容鸿雪喘了口气,选了个离易真比较远地方坐下,“它是远程与近战兼备类型,大型机甲中很少有这种兼具型号,太考验驾驭者本人操作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