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言打算先派遣谷辰往皇领成汤游学三年,继而再以照顾谷辰的名义让邬真前往辅佐,从而确保妹妹远离蜃楼及鬼岩种的风险。如此这般的曲折调遣,明显费了女掌府不少心思,但关键的女司书要是不点头的话,那事根本没得谈。
昨天跟邬言恳谈后,谷辰也算大致理解了掌府女杰的心思。虽然他本人对皇领游学缺乏兴趣,但若捎带上女司书避难的意义,那也并非没有考虑的余地。故而谷辰才接下女掌府的差遣,来常夏宫询问邬真的意见。
至于如何把这番咋听起很荒诞的想法有条理地传达出去,并确保女司书能确实理解,让谷辰着实伤了不少脑筋。此刻在常夏宫接待室,谷辰从蜃楼威胁出发,谈到前往皇领游学的建议,再扯到对皇领氛围不熟可能需要辅佐的形,一路下来花了大半时辰,直得说口干舌燥。
谷辰下意识地抖了下。
只是谷辰无法确认,自己该在姐妹俩的命运中扮演何种角色是萍水相逢、漂泊远去的路人甲还是默默陪伴、予其慰藉的同行者抑或是……
这点毫无疑问。
无论掌府邬言还是司书邬真,皆是令谷辰抱持好感和敬意的杰出女子,也正因为如此,谷辰才对她们被暴虐命运所囚的事实而生出深切的怜惜。
理解到这等程度,谷辰也总算能坦然面对自己涌出的怜惜。
如此这般重重缠裹的死结,牢牢绑着邬氏姐妹,将她们持续扯向看不到希望的深渊。邬言派遣谷辰往皇领游学的想法,实际上已是女掌府渴望挣脱命运的拼命的绝望的一击,但结果来说却依然被命运的恶意给挡了回来。
父亲姐姐被绑死,邬言就势必献般的支持家业,不可能追求自幸福。
黎阳公一不回归,邬言就得被困在掌府尊位伴随的重荷中。
只要鬼岩种的祸害持续,黎阳公就无法从前线烽火中脱。
当然,不管女司书或女掌府皆是兼具魅力跟迫力的主人,和地球侧那些在高塔上等待救助的弱公主全无半点相似。然而,倘若把造成黎阳领当前窘境的鬼岩种及相牵连的蜃楼等祸害,视为抽象概念上的“恶龙”,那它确实用其暴虐手段把姐妹俩给囚在无法挣脱的悲苦命运中——
谷辰自言自语着。在地球侧的神话传说中,常有公主被恶龙囚在荆棘高塔中、等待勇士前往救助的范式。
“被囚的,公主吗……”
谷辰紧皱眉头,把注意力集中到那浮出浊流的事物上,拿出全力气去将其拽出来。那股充斥着激昂与动的感流,很难用语言加以描述,谷辰拼命翻转着脑筋,最后总算找到一点能将其具现化的概念。
虽然当时谷辰曾怀疑自己到底有否怜惜那位掌府女杰的立场,然而此时此刻目睹女司书的倔强模样,心中却再度涌出和女掌府时类似的复杂绪。两股绪如倾注火盆的沸水般在心中纠葛着,而在那些肆意翻涌的感浊流中,一些可确实把握的事物隐约浮出水面。
一者为掌府,一者为布衣。
数年前三少罹难的动令黎阳国势急剧衰落,自那以来邬言便为领邦政务而殚精竭虑,明明如此却依旧为妹妹幸福竭力打算着,这番义令得谷辰感动之余亦不心生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