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一瞬,一双通红的赤目朝我逼近。
我惊忙后退,立时回身就跑。
九头蛇妖嘶叫着冲来,九颗蛇头势如破斩千军,边俯冲而下,边纵横涤荡,撞得山石剧颤。
我被震起的石头摔了出去,它飞快追来,毫不泥赘,我翻滚着爬起,四处去找狭小隐秘的洞口。
蛇头俯身,蛇信顷刻便在我身后,击破了我瞬时飞起的丹光嶂。
我加速狂奔,跌跌撞撞,衣袖被风吹得又鼓又大,徒增了许多困难。
另一颗蛇头横扫而来,血盆大张,我跌摔在地,回身往后爬起,双眸圆睁。看着它冲下,将我彻底笼罩于黑影之下。
我攥紧衣袖,手指几乎嵌入了地里。
恶臭扑面而来,毒牙就要刺穿我的身体时蓦然止住。
它微微后退。所有蛇目都望着我,发出诡异的低鸣,似笑非笑。
我浑身僵直,唯指尖轻轻发颤。
它吐出蛇信,比我身子还大。如长藤般柔软,将我当做猎物把玩着,时而卷住我的腰,时而抬起我的腿,时而又扫过我的脑袋,毒液淌落下来,隔着被濡.湿殆尽的衣裳腐蚀着我的皮肤。
没有持续很久,它又退开,望着我的蛇目分明没有波澜,却好似含了丝冷笑。
另一条九头蛇妖也赶来了。一颗蛇头张嘴便冲我死后而下,这次我不再愣怔,飞快抽出袖中匕首,一刀挥了过去。
匕首入肉,恰好嵌在它的牙床上,我双手使劲,往更深处压去。
它仰首痛叫,我正紧握着匕首,被这股巨力给带到了空中。
其余蛇头齐声怒吼,朝我冲来。我伸腿踹在它牙肉上,借力拔出匕首,随即失重,从高空往远处坠去。
身子掉入湖里。砸下的一瞬与平地无异,咕噜噜沉下去很深才渐渐往上浮去。
那些蛇头迎面追入水中,我稍稍缓了些气力,伸臂游向远处。
湖水本就浑浊,这两头蛇妖一入,越发搅得混乱。我破开水面,一个蛇头来捉我,我不退不避,迎了上去,扬起匕首朝着它便猛扎了过去。
它吃痛退开,其他蛇头围来,但凡我能碰得到的,皆被我举着匕首乱刺一通。
两头蛇妖尽数避开我,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我看着它们的眼睛,倘若它们也能如烛司那样读得懂我的想法,便该知道我已清楚它们不敢杀我,更奈何不了我,而我此时同归于尽之心有多坚决。
数只大鸟鸣叫,拍翅飞来,几颗蛇头忽的暴怒,张嘴便将三只大鸟连同御鸟其上的男人一同吞下。
空中顿时躁动不安,那些男人大怒,两头蛇妖却更狂躁,所有蛇头朝四面八方吼去。
我捂住耳朵,被尖锐嘶叫刺的难受,数颗蛇头回眸朝我看来,狰狞凶狠,冲我血盆大张。
我用眼神警告它们别再缠着我,它们微微俯下,重又大叫。
我不为所动,转身往岸边游去。
前面的湖水倒影出它们的模样,映着远处大火,赤红烈焰,它们似欲跟来,又却步原地,呆呆的看着我的背影。
我松了口气,随后深吸一口,潜入了湖底。
良久,我从另一侧湖畔爬起,我疲累的翻身上岸,仰躺在地。
石像已彻底看不到了,走了那么多时辰的路,一跌下来便前功尽弃。
我摸出匕首,上边还留着蛇妖的毒液和血,被湖水稀释了大半,我伸指沾了沾,刺痛很毒辣。
我望回原处,那两条蛇妖已经不见踪影了,许多人在湖里寻我,空中聚集的大鸟越来越多,那边看来去不了了。
风阵阵吹来,冻得难受,我拧干身上的水,看向我面前陡峭险峻的山壁,再沿着它绵延起伏的高阔山峦望向那座石像的方位,算不得是最近的路,但至少很隐蔽。
爬
不爬
我咬牙。
爬!
砍了几截短木,以长草缠于足底,我攀着岩壁,往葳蕤深木处爬去。
途中不敢停下,唯恐一歇息便松了手,同样也不敢往下看。
爬到不上不下时,一团火球蓦然飞溅而来,擦过我头上的山壁往远处湖水砸去。
越来越多的火球扑来,我埋下脑袋,待波动稍稍平息,我望向震荡不安的高空,再回首看向焰火斑驳的湖面。不经意的一瞥,忽的一顿,目光停在了远处一个极僻静的湖畔。
两个人影隔着一段石路,侧首朝石像方向望来,一个白发白衣,大袖迎风,是庄先生。
另一个夜行劲装,身姿颀长清瘦,宽肩瘦腰,一身玄色近乎隐于幽暗,可是我仍认得出来,即便只是这么一瞥,是杨修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