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气血上涌，大怒道：“你个恶人先告状的小娘皮，搅家不贤，你要干啥？一天死的不见人影儿，回来就要点火上房？打死你也应该应份！”</p>

柳絮哭得更响亮，泪水成串的往下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奶奶，我哪敢点火上房？絮儿是担心明天大哥成亲用的柴禾多，想看看柴禾够不够，絮儿错了，今天我和芽儿没捡回来柴禾，是因为我俩在山脚碰到了髭狗，幸亏诸位叔伯相救......”</p>

柳家院门已经探头探脑的有人看热闹了，周氏急道：“你一走一天，谁知道你跑哪儿疯去了？”</p>

柳稍瞟了一眼赵二刚，酸声酸气道：“话是你说的，谁知道是不是私会哪个野男人去了？”</p>

乔氏扯了柳稍袖口一把，这话可以说得，却不应该从一个黄花大闺女嘴里说出来，要不然以后怎么嫁人？</p>

乔氏轻叱了一声道：“从髭狗嘴口逃出来，果然这命够硬......”</p>

柳絮不理乔氏，而是满眼泪光的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叔柳长潭，怯懦道：“小叔，银生叔上山之前是托二柱哥给家捎了信儿的，怎么奶奶和大家伙，还有我娘，都不知道我和芽儿遇险呢？”</p>

柳长江目光闪烁，躲着众人的眼光道：“哦，家、家里忙，我给、给忘了......”</p>

“给忘了？”本来暗自神伤的刘氏一听此话声音高了起来，怒道：“长潭，这人命关天的事儿，你，你咋给忘了？”</p>

陈氏一看自己男人被一向窝囊的刘氏给怼得无声无息，怒道：“三嫂，你这话说的，你儿子啥样你不知道？一下晌可净忙活你儿子了......”</p>

刘氏不哭反笑：“忙活？从柳毛掉进冰窟窿到回家请郎中，我就想问问，你们一个个躲在屋里，忙活什么了？柳毛看病，钱不肯出也就罢了；柳絮遇难，力也不肯出！你们还是毛毛和絮儿的伯娘叔婶吗？”</p>

陈氏一听，“嗷”的一嗓子不干了，尖锐着声音道：“三嫂，说话可得凭良心，我没出钱？我把嫁妆都拿出来了，是你不用的；再说，长潭不说柳絮遇险咋的？他是为整个老柳家着想！大冬天的上山，寻常的猎户都不一定活着回来，何况是普通的农家汉子？岂不是去一个，搭一个！你想让整个柳家妇人都跟你一样，成了寡妇？！”</p>

“你......”刘氏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原来，哪里是“忘了”，是怕让他上山找柳絮遇险，所以就当不知道柳絮遇险的事儿，还真是戳得人心冰凉。</p>

柳絮站起身来，跌跌撞撞走到刘氏面前，牵着柳氏的手道：“娘，原来，柳家都不想救、救我和毛毛，若是、若是，我和毛毛都走了，你、你答应、答应絮儿，要照顾好芽儿，别让芽儿再有个闪失......”说完，头一歪，歪在了刘氏的怀里。</p>

刘氏怔然了，手心里，还残余着柳絮鲜红鲜红的血，刺得眼睛生疼。</p>

刘氏的脑袋如遭电击般，耳边充斥着柳芽绝望的哭泣声，仿佛回到了当年柳长河离开她前的无能为力。</p>

刘氏将柳絮交给柳芽，痴痴呆呆的走到花郎中面前道：“花郎中，劳烦您再给絮儿看看，救救她......”</p>

花郎中叹了口气道：“长河媳妇，我左右也在柳家，给看看也中，可是，这药钱和诊金不能就这么拖着吧？要不等长堤兄弟借了银子回来？”</p>

花郎中也无奈，他上有老下有小，面对的是十里八村的穷人，如果总是可怜别人，自己家岂不是要喝西北风？</p>

刘氏望向空荡荡的院门，哪里有柳长堤的影子？柳家离自家并不远，若是回来，早就该回来了。没有回来，只能说明，柳长堤根本就没有借到银子，要知道，前些日子因为买奶羊，他已经借遍了整个柳河村，现在怕是求借无门了。</p>

柳絮见刘氏怔在那里，眼珠一转，身子似惊厥的颤抖着，嘴里含糊其词道：“爹，絮儿和毛毛来陪你了......”</p>

随即再次“昏倒”。</p>

柳芽吓得大叫道：“花爷爷，求求你，快看看我大姐。”</p>

花郎中走到柳絮面前，用手指掀了掀柳絮的眼皮，眼皮下的眼珠忍不住滴溜溜乱转着，花郎中心里一动，面上沉吟道：“这娃子，先是被髭狗吓没了魂，后被打中了脑袋，只怕凶多吉少啊......”</p>

柳芽听了，顿时哭声更甚，在这夜空里，好不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柳家不是生了病人，而是死了老人，连柳絮都暗暗给柳芽挑大拇指了。</p>

柳絮如此这般，不过是想打破刘氏对柳家的幻想而矣，她若不站在自己这一面，自己再折腾也是无用功。</p>

刘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院门，仍旧不见柳长堤的影子，而药壶里的柳毛的人参补药，正汩汩的熬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