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修炼多久,才能有这种不卑不亢的底气?
这东西,装是装不来的,和个人的成就挂钩。
也许……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有。
她莫名又有些失落,垂下头,默默吃碗里的牛扒。
心不在焉的缘故,她吃到了颗辣椒,辣得脸都涨红了,连忙四下里找水喝。
结果,手边的杯子还空了,玻璃壶里的也空了。
领导都在一桌上,她也不敢大张旗鼓地站起来,脸都辣红了。
旁边有人推了杯水过来。
虞惜忙跟他道谢:“谢谢谢谢。”
一口气灌了下去,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不客气。”
那人笑。
虞惜怔了下,回头,才发现给她递水的是谢庭。
桌上的其他人也看到了,目光忽然别样暧昧起来,在两人间来回打转。
谭丽身边一个“地中海”主管更是低低笑道:“谢总真是怜香惜玉啊。”
谢庭低头夹菜吃,不置可否。
可是,这反而像是默认似的。
其余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连谭丽都多看了虞惜几眼,看得她不知所措。
她有点讨厌这样被人盯着取乐,可是,在座的都是领导,她也不好反驳什么,只能郁闷低头。
离开时,祝桥迟疑问她:“你跟谢总认识啊?”
虞惜:“哪能啊?
我就给他汇报几次工作。”
“是吗?”
祝桥笑道,调侃她,“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有意思啊?”
虞惜笑容勉强:“你不要开我玩笑了。”
“怎么开玩笑了?”
祝桥嘿嘿笑,拿手肘搡她,“我这两双眼睛可是看得真真的,刚刚饭桌上,他都看了你好几次了。
他长得这么好看,又有钱,要是我,我就扑上去了……”
虞惜觉得她越说越没谱,追着拍她。
两人打打闹闹到了路口,迎面碰上拐角处过来的谢庭。
虞惜一个收力不住,差点撞他身上。
谢庭伸手就接住了她,稳稳托住她的双肘:“小心一点。”
虞惜愣住,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祝桥挤眉弄眼的眼神,忙抽回手,脸上烧红,后退了一步:“谢谢谢总。”
她划清界限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谢庭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下班了?”
虞惜没答,似是还在尴尬。
祝桥忙道:“是啊,今天下午电路检修,写字楼停电呢。”
“我送你们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
祝桥笑道,嘴里却答应得爽快,“那就谢谢了。”
宾利车汇入车流。
夜晚的海城,纸醉金迷,沿途的高楼鳞次栉比,像一个个长条的玻璃罐子,折射出缤纷的华光。
身边是祝桥喋喋不休的声音。
她晚间喝了点酒,脸颊晕红,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
虞惜只默默听着,偶尔应两句,到底是拘谨。
目光四下一转,她就瞥见了前头的男人。
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只有下颌线清晰分明。
眉清骨正,只是,离开了白日的名利场,多少带着点倦懒怠意。
这样看,倒是个风流人物。
只是,这样的人,太难揣测了,距离她很远。
在红绿灯路口等待的时候,他单手握着方向盘,指尖一下一下敲着,终于可以看出那么点儿不耐烦。
不像他的表情那么淡然。
祝桥住的地方在六环,送到后,谢庭又折返回来。
路上问她:“你住哪儿?”
虞惜咬唇,小声说了地址:“三闸弯。”
谢庭眉头一皱:“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住那种地方?”
虞惜感觉面上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羞窘地通红,却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
半晌,她挤出句:“便宜!”
这话咬字重,像是怼他似的。
谢庭侧头看了她一眼,勾了丝笑,却道:“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那地方乱,女孩子一个人住那里,很危险。”
虞惜没想到他还会解释,还解释得这样有条不紊。
他淡定的模样,倒显得她尖刻敏感了。
她心里不得劲儿极了。
又想起饭桌上被人调侃的窘境,忍不住道:“以前跟我男朋友一起住!”
耳边安安静静,没有人回答。
虞惜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也有赧颜。
她不确定地回头。
谢庭眉眼淡,修长的手搭着方向盘。
偶有车外照进的白光,在他脸上掠过,显出半明半寐的阴影。
虞惜心里更没有底。
终于,车进了破旧的小区,在单元楼下停下。
虞惜说了句“谢谢”,伸手去按车门。
勾一下,没勾住。
她怔然回头。
谢庭没看她,低头点了根烟。
胳膊抬起,支着玻璃车沿,虞惜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跟这头顶的月色一样,冰冷、静谧。
她心里一突,有种不祥的预感。
半晌,谢庭提起唇角,冷笑:“怼了我一路了,怎么,不给个说法?
真当我是什么善男信女呢?”
虞惜一颗心,沉到底,不住冒着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