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将军有令,我为神上使,自有任免渠帅之能。”
“自今日起,我唤做张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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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元义被捕,京师内的信众也被官兵大量逮杀,大良贤师也被迫提前甲子日的约定在二月开启起义,自称天公将军。
“大方,天公将军派人传来的信。”
曼大方正坐在桌前,靠着桌子扶着头,“里面写得什么?”
将士应声拆开,但不敢代教主传话,只好仔细看了看,声音有些发颤:“天公将军令大方一月内攻下宛城,清除当地官府、士族、豪强势力。”
曼大方沉默不言。
将士小心补充道:“没有别的了。”
“大方?”
“我没睡,”曼大方把支起来的手放下,“拿过来给我看看。”
“韩忠,你在马元义那里待了几年了?”
将士韩忠拱手,“回大方,小人自被大方派出,迄今为止已经快七年了。”
“哦,已经有七年了吗?”曼大方把信放于烛火之上,“也只是七年呀。看来天公将军也已经不行了。”
“有什么让他自信到觉得我们现在还有胜算的,呵。”
“大方?”
“没事儿,传令准备起兵,”曼大方顿了顿,“再告诉他们……”
“马元义殉道了。”
——
七年前。
曼成:“借给你钱粮自然可以。但是作为条件,加入我怎么样?”
韩忠:“大方,你就这么放他走,难道不怕他欠了这些钱粮永远不再回来?”
曼成笑了几声,道:“此人甚有志意,也非短视之人,分得清大体可惜太有志意了。”
轻轻敲打着桌子,许久,曼成又道:“韩忠。”
韩忠:“?”
“你去,带你的亲信,扬州的眼线暗子都交给你负责。”
韩忠:“大方?”
“这样的选择,没有办法见到了还不去干涉的。”
“既然他想发出光亮,那么我就送他展示自己的机会。”
“你带人去‘关心照顾’他,把会和他接触的人、可能遭遇的事,都筛选一遍。”
“他今日想要拯救一县,明天就会想要拯救一郡,再然后就会想要拯救一州。当然,前提是他的志意不会被打压”
“韩忠。”
韩忠:“属下在。”
“我令你,去在暗地里帮助他,让他少去接触世间的恶意。”
韩忠:“可大方,这么做”
“对我们当然有好处,”曼成微笑道,“只要他能成为烛火,那就能够不断吸引那些追求光明的飞蛾。”
——
信被火焰垄卷,挥洒在空中,燃成灰烬。
韩忠愣了一下:“大方,如今还没有马元义身死的消息。”
“早晚的事,”曼大方语气一如既往,冷淡得叫人害怕。
“那,那还用说一下,马元义被严刑拷打后宁死不招,最后慷慨就义。”
马元义重新坐下,仿佛被烧光的是他的力气般的疲惫,“不用,说是殉道就好了。”
“是。”韩忠领命告退。
马元义支头合眼像是睡了,但手指又不停敲打着桌子。
张角的这封信在七年前是给不出来的。虽然他也不知道缘由,但太平教的发展最初就是稀里糊涂被几个末流士族看好支持,但如今想来,怕是那个时候就被士族当刀用了。
皇帝已经解了党禁,大赦党人;虽然知道马元义不会说,但宦官内应也早晚被揪出来。
可想而知,相当于解救了自己人后又沉重地打击了宦官。而士族的目的达到了,太平教就没有用了,甚至会出手加速消灭它。
“呵。”
自己又活不成了。曾为士人更知晓内情的自己肯定不会被人放心。
张角一封信,摆明了的意思是,想要争取一线生机,就必须不留余地地打击所有的风险。即使这样一来,太平教会彻彻底底地引起公愤。
可是张角没得选。
他也没得选。
如果再久一点就好了,有马元义在,再有七年。
如果再有七年就好了。
“曼大哥!”不严肃却是鲜活的呼声让他回过神。
赵弘拉着人进来,“我把大夫带来了!”
曼大方一边打量着来者,一边伸出手任他搭脉。
赵弘:“怎样?”
许子卿看向曼大方:“我给你出一副药方,但是……”
放松保持愉悦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有劳了,”曼大方笑笑,“不要把我的病情透漏出去,军心不能再被影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