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叶藏着莺莺燕燕,
珠帘隔断女淑士贤。
千目万睽之下,
大郎我好不难堪。
有钱没钱,逼格不能丢,腰不能弯。
“能赊欠不?”
西门庆拱嘴撮着糖葫芦,轻轻一踢那小贩:“小爷我今儿没零钱。”
小贩目光呆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淡然道:“随西门少爷心意,赊欠多少都中。”
小贩没把西门庆的话当回事,以为西门庆在耍自己玩儿。
开什么玩笑,堂堂西门少爷,身上没有三五文闲散铜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小贩也不怕他赖账。
“嗯。”
西门庆想了想,“欠多少都成?打你一顿多少钱?”
那小贩伸出一根手指,懒洋洋地道:“给小的一百文就成。”
“啪!”
西门庆跳起来就给了小贩一个爆栗子。
随后伸出手,拧着小贩肉肉的耳朵,便旋圈圈。
直拧的那小贩龇牙咧嘴大呼:“痛痛痛。”方才罢手。
将手指头放在嘴边吹了吹,西门庆低呼一声:“手感不错!”
伸手扯下一根水果拼成的糖葫芦,扬长而去!
“一并记下。三日内,小爷自会遣人送钱与你。”声音传来,西门庆已走的远了。
“哎,不急不急,西门少爷走好!”小贩总算来了精神,冲着西门庆的背影点头哈腰。脸上的皱纹,顿时舒展开了不少。
虱子多了反倒不痒,西门庆对“钱”还没具体的概念。
欠十文跟欠一百一十文,在大郎心里都只有一个抽象的存在,没啥区别,反正自己身无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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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糖葫芦递给小铃铛,西门庆抬头看着开在二楼的茶社,开口道:“小铃铛,那茶楼上边,可是有说书先生?”
“有啊,不过,这家茶楼,少爷你不能进去。”
“这是何故?难道这家不赊账?”
“那倒不是,这一条街上的店铺,没人会怕少爷赊账。反正不是去医馆署寻老爷要钱,便是去生药铺问风掌柜结账。”
西门庆高兴的一拍手:“哈哈,原来本少爷信用如此之高啊,那就上去喝杯茶、听听那说书的有甚好故事。”
“不行啊少爷,这家茶楼,不欢迎少爷去喝茶。”
小铃铛看着水果糖葫芦,咽下一口口水道:“其实,除了王干娘的茶寮,阳谷城里,就没有一家茶楼愿意让少爷进去。”
西门庆闻言奇道:“这是为何呢?本少爷长的有那么丑吗,竟然能够吓跑客人?”
“不是那样的。”
小铃铛总算克制住了自己的嘴,没咬糖葫芦,接着说道:“他们是嫌少爷爱乱起名字。”
“什么意思?”
“少爷,你又想不起来了?喏,这家茶楼,是阳谷城里最好、生意最兴隆的茶楼。”
小铃铛用手中糖葫芦指着木楼道:“少爷上次,非得让掌柜将匾额上的招牌,换成‘茶误慈仁’,掌柜只好推托,说别人取名,都是三个字的居多,像日月晟、徐福记、慈利堂。少爷你又让别人改成‘添添茶’,那掌柜哪愿意自己的店被捕快、税吏们天天查?”
小铃铛瘪瘪嘴,道:“少爷不耐烦了,就直接让茶楼改成‘孟婆茶’……喝碗茶而已,谁愿意喝成了白痴?可没人愿意变成少爷你一样。”
“呃…算了,哎小铃铛,中午你不是说没吃饱吗?不如咱去酒楼里,吃顿好的?”
西门庆看着“醉仙居”酒楼崭新的挑幡,便想进去开开眼界。看看这阳谷县里,都卖些什么样的饭食佳肴。
于是对小铃铛道:“吃不穷穿不穷,先吃饱喝足了,本少爷才有力气,好生想个赚钱的法子。”
小铃铛依旧摇头:“这家也不欢迎少爷。”
“天那个碟,这又是为哪般啊?”
“唉,这么大的事情,少爷你怎么会忘得一干二净呢?”
小铃铛愁眉苦脸地说道,“一个月前,少爷进去吃饭,非得要店家备好笔墨纸砚,说是要替店家取个朗朗上口的好名儿。”
“结果呢?”
“少爷不过是区区县学里的学童,店家如何肯让你挥毫泼墨?”
“再然后呢?”
“少爷你见店家不肯寻笔墨,便自己爬到廊柱上去,将人家的布招取下来,夺过柜台上的笔墨,就在布招上画起了鬼画符。”
“接下来呢?”
小铃铛脸上,开始变得五彩缤纷,极其生动起来:“接下来,店家后堂的厨子们,便提着菜刀,将少爷你从二街追到三街,撵了少爷整整两条街!”
“我写啥了?”
小铃铛叹口气,一脸深沉,“少爷,你倒是给别人取了个好名儿,叫‘饭醉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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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西门庆啊西门庆,你这是造了多少孽哦!
害得我如今被集体拉入黑名单。
商户们打西门庆是不会的,顶多吓唬吓唬以前的西门庆。那时候的西门庆顽劣不堪,地地道道熊孩子一个。
不过西门庆好歹也是县学里的蒙童,将快要升县学里的预科班,过几年就会参加乡试。
一旦西门庆成了真正的读书人,商户们就更不敢对他动手动脚的了。
西门庆的爹还是县医署里的医官,区区商贾属于贱籍,还是很忌惮他的。
“这家沽衣铺子呢?”
“那掌柜说了,见少爷一次打一次!”
“又是因为取名儿的事?”
“是啊,少爷你给别人取名‘衣冠勤售’。”
“唔,寓意不错,就是容易引发歧义。”西门庆以手抚额,指着羊汤馆,“这家呢?”
“无饿不坐。”
西门庆指着裁缝铺问。
小铃铛道:“一件美。”
“这不是挺好的吗?”西门庆有点不服气了:“这又犯了谁的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