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贤曰:嗟夫!孑然一身,萧然四壁,我辈士儒,何惧冷淡成愁,断不以寂寞生悔;
一心无累,四季良辰。
吾当常戚戚。
大郎曰:啊呸!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老子吃素,只怕眼珠绿透,定然会皮包骨头;
满腹牢骚,没肉掉膘。
我要长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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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才一竿,西门庆就起了床。
也不等小铃铛来伺候自己穿衣,一头便扎进了书房里鼓捣起来。
要想赚一笔快钱,西门庆昨晚可没少动脑筋:
做生意没本钱,而且影响以后参加进士科考。
这事儿不能干。
比科举还难无数倍的是制科考试。
要是参加“制科”考试,朝廷会将考生的八辈祖宗逐一查个底掉。
数代之内的祖宗,若是沾染上了商贾身份,那就想都别想再有资格参加考试了。
咱西门庆是何等人物?
为了那口回锅肉,豁出去当一回文抄公又咋了。
文人的事情,不算作买卖。
穿越者还能没点小福利?
历朝历代的字,都认识西门庆,也会写。
只不过肌肉记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回来。
西门庆只好规规矩矩的用欧体小楷,凭借自己记忆,抄了一首艳曲。字不太好,有点歪歪扭扭,不过也能过得去。
欧体,也叫三馆楷书。
三馆,便是宋代最为尊崇的招贤馆、史馆、集贤院的合称。
当朝宰相无不挂着三馆大学士的职衔。
明清时期,才开始叫馆阁体,是官方使用的最多、最正规的字体。
想了想,又写下一首词。
西门庆一面吹干墨迹,一面听着院子打扫庭院的沙沙声。
心道:早上蝉不鸣狗不叫的,正是睡觉好时光,起这么早做什么?
简直是不务正业啊!这让本少爷如何溜出去?
吹干了墨迹,西门庆仔细将纸折叠好,塞入袖筒放妥帖。
想了想,抄起书袋当做挎包背上。
这才推开门,去寻自己的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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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少爷早。”
鹿三儿拿着荆棘大扫帚向西门庆弯腰行礼,“今儿少爷咋起这么早?”
鹿三儿三十多岁,原本是乡下的“守村人”?。
曾经救过西门庆的爹,也就是西门亮。
有一次西门亮下乡出征……还是出诊,或者是出诊顺便出征?
此事已经不可考。
毕竟偷.人这种事情,没人会到处嚷嚷。
反正那次西门亮走在半路上,被毒蛇咬了一口。
鹿三儿正好路过,一把抓起那条毒蛇就将它摔死在石头上,又俯身替西门亮吸出了毒液。
随即杀蛇取胆,将胆汁涂抹在伤口,从而救下了西门亮的性命。
西门亮见鹿三儿孤苦伶仃一个人,心生怜悯,所以西门亮把他带回家,就此供养起来。
经过西门亮多年的调教,现在的鹿三儿已经变得衣着整洁,脑子也灵光了不少。
“鹿三叔早。”
西门庆揉揉自己的小胳膊道:“瞌睡这东西,越睡越多,大把的好时光,岂能浪费在睡觉上?死翘翘了,自然能够永世长眠。只怕到时候睡够了想起来遛弯儿,也掀不开棺材板。”
一席话,将鹿三儿说的愣在当场!
房里的西门亮听得分明。
心中诧异:这小子,今天是哪里出毛病了?
居然对鹿三儿不直呼其名了不说,还回礼。
还讲出来这些道理。
还早起不赖床?
邪性!非常的邪性。
改天给他把把脉,看看哪里不对劲。
“少爷竟然起来了?咦,你背上书袋做什么?”
小铃铛嗖地从外院溜了进来。
看着穿的整整齐齐的西门庆,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那,那洗脸的热水,还没烧好哩。”
“无妨,夏日里,井水洗漱便可。”
西门庆没回答小铃铛的提问,边说边走,“我的靴子呢?”
小铃铛道:“昨日少爷的靴子脏了,素素姐洗好晾了半日,昨晚又放在灶台上烘烤,想来已经干了,我这就去给少爷取来。”
西门庆嘀咕一声:“啰噪。”
槐树上一只鸟儿应和了一声:“真吵。”
西门庆抬头,狠狠地瞪了树上一眼。
随即转身到了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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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在灶房准备早食,见西门庆出来,也是颇感意外。开口道:“少爷怎地起床如此之早?原本以为少爷不会起床,奴婢只备好了老爷的早饭。”
西门庆捧起缸里的凉水,草草洗了一把脸。
含混不清地问:“我不吃了,你们吃…咦,只备好了老爷的早饭?你们也不吃早饭的吗?”
小铃铛把竹筒、柳枝、粗盐摆在西门庆面前。
摇摇头道:“我们也没干农桑重活儿,一日只用两餐就是了,吃三餐,得多浪费啊。”
用柳枝蘸着海盐漱口,口感不佳,有一股苦涩味道。
比不上西夏的青盐白盐,更比不上蜀中的井盐。
西门庆自然无心计较这些,赶紧啃只蹄膀解馋,才是正道。
要不然看见满大街的人腿,自己只怕哪天都忍不住想扑上去啃一口了。
用麻巾擦干嘴角,西门庆道:“中午不必准备菜肴了,等我回来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