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后来，那人只顾说：“大老爷啊，我的亲爷爷！小的都招，都招！求求你莫打了！”

“招？”

狱卒甲嘀咕一句。

撕扯下一根鸡腿，刚要塞进嘴里，又忽然想起来什么，将鸡腿往西门庆跟前一递，一扬头，示意西门庆拿去吃。

西门庆哪会吃这些人间鬼役的东西，太埋汰。

拍拍鼓囊囊的怀里，意思是本少爷自带干粮，敬谢不敏了。

那狱卒只当西门庆皮薄胆子小，见不得这种场面，吃不下。

当下也不再言语，狱卒举起鸡腿，便旁若无人地大嚼起来。

那受刑的汉子痛的满头大汗，嘴里告饶道：“我招，小的都招！”

稿案书吏正低头打盹儿，闻言慢慢的抬起头，瞪着有些茫然的双眼道：“招？谁招了？招啥罪名了？”

狱卒乙开口道：“你可晓得你犯了王法？”

那汉子倒也不傻，就算真傻，此时也会被打的开了窍，闻言赶紧点头：“是是是，小的做下了不法事。”

“你都做下了甚作奸犯科之事？”

“小的……呃，小的都干过！”

“哦。”

那狱卒乙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你既然触犯了律法，官府对你施以杖十下的刑罚，可过分？”

“不过分，不过分！”

那汉子头点的像小鸡啄米，“才打十板子，着实很轻！嘶……小人实心感激老爷们法外开恩呐……嘶……”

狱卒乙吩咐牢头们上前，替他松绑。一边说道：“这是一个机灵的，只不过偷了邻村几只鸡、两条狗而已。小事情，明日让杂役替你往家中送信，找个人来保你便是了。放心，小头绪，没多大的事情。”

那汉子顾不得腿疼，趴在地上便是嗵嗵嗵一顿磕头谢恩！

自有牢头上前，让那汉子按下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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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衙门里审讯一般的囚犯惯用伎俩：先打，然后随便定一个临时性的罪名。

等明日看看有没有家属送钱来脱罪。

稿案、狱卒、押司，会根据送来钱财的多少，再酌情定你是偷鸡还是偷盗耕牛，然后签字画押，再上报县丞老爷、县令大老爷用印。

前者偷鸡摸狗的罪名，挨几板子、交点罚款就是了。

后者偷牛，那可是要脸上刺字，流千里的重罪！

要是家属送来的钱足够多，那就当场把人抬回去罢，推托说是有人诬告，是衙前差役抓错了人。

他们还会反手去收拾那位告状的人，趁机又捞一笔。

等囚犯的家属送来足够的银子之后，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还会很贴心的提醒你：赶紧找某某某大夫治疗，可别成了残废。

最近的生药铺，恰恰就是西门庆家里开的。

就在寸土寸金的县衙斜对面！

大夫是谁？

这位大夫他离受伤的囚犯最近，就在一个大院子里当值，还是官方认证的医官署医正。

——西门亮是也！

因此，打官司真的不是平民老百姓打的起的……无论你有没有理。

这汉子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继续，下一位！

一字入公门，九牛拖不出。

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画水无风空作浪，

绣花虽好不闻香。

贪他一斗米，失却半年粮。

争他一脚豚，反失一肘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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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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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衙前差役有两种：一种是长久的，世代传承，是吏或是衙役。

还有一种是临时工，一般都是一等户子弟服徭役而来，是苦差。

这种衙前听差，很容易让你倒贴许多银钱，甚至是倾家荡产。

王安石变法内容之一，就是改革衙前服役。这东西给老百姓造成的祸害极大。